自从陈玄度与王家村SGH分部签署了一份租赁合同之后,他的那幢小楼就开始了加固整修。
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
看在这高昂的出租费上,陈玄度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这桩买卖。
一是麦克公寓的合同到期后,那间错层已经与他人签了约,不搬不行;
二是那天见过林痴的堂哥后,林痴整天在用一种焦虑无助的情绪,通过小指上的“弦”变向督促搬家事宜;
三是陈玄度认真检查过合同条目,并未发现什么夸张过分的陷阱条款。
最主要是,如果反悔的话,那位王伯伯看起来是个相当执着的老头子,不太好对付。如果事情闹大了,村里真的要把这幢小楼拆了,那让他和林痴上哪儿住去。
陈玄度是个很习惯妥协的人,尤其这次需要他妥协的部分还不怎么闹心。
这天,终于到了搬家的时间。
陈玄度将所有的家当打包整理,爽快地招呼着室友道:
“林痴,你打包好了吗?”
室友的后背一抽一抽,仿佛是猫咪做坏事时被抓了个现行。
“还没。”
自从那天记起了室友的原名,每次陈玄度叫出“林痴”二字,室友总会这样,同时间,陈玄度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情绪上的波动。
这让陈玄度不禁怀疑,是因为自己兴奋过头,叫得太亲热了?
“嗯,我的东西比较多,你看,能不能这么办......”
林痴扭扭捏捏给出一个建议,提出他自己过去,到了新房子里面再会合。
陈玄度无所谓室友怎么打算,只是在临走前嘱咐对方说:
“怎么都行。不过,你记得到了地方,可千万别从正门进屋,千万记得!”
陈玄度也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装修成啥样了,不过从正门就能进入X空间的地方是需要慎重对待的,切不可让无关的人士在那间屋子里出事。
交代完重要事项,陈玄度麻利地拖动两只大行李箱,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出发了。
.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王家村的地界。
陈玄度左右边各拽了一个行李箱,进入王家村。因为签合同又来过一次,他对路熟了不少。他知道再往前就需要行走一段乡间的泥泞小路,外加一条悠长的田埂。
眼看着伫立田间的小楼越离越近,先前的破败之外貌现在焕然一新。
被刷成白墙红顶的小楼在黄绿相间的晚稻映衬下显得更加醒目。
“啊,怎么改这样了?”
走到近处,陈玄度惊奇地发现除了外观的颜色改变、底楼大门被封之外,之前通往二三楼的简易爬梯也变为了一架整齐闪亮的不锈钢扶梯。
扶梯迂回盘绕在建筑外墙,与整体风格相当不搭配。
陈玄度觉得,主要还是太扎眼了。
就不能弄得朴素一点吗?他一个外村人,住在这么醒目的小楼里,以后还怎么让他低调呢?
“小陈老弟,你来啦。快,快上来看看。”
王伯伯此时正从二楼的扶梯平台上朝陈玄度招手。自从签了合同之后,这位老者对陈玄度的称呼也亲热了不少。
“好。就来。”
陈玄度看看四下无人,就将行李箱暂时放在了扶梯下方。
走至二楼,他发现那里的窗户已然扩建成了一扇朱红色门框的金色小门。门中央挂着黑底的门牌,上写金漆的小字,“SGH分部”。
‘这审美是谁的主导的?有够特别的。’
王伯伯推开门,示意陈玄度进去参观一下。
陈玄度走过去,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卡到门框,他窘迫地弯下腰朝里面扫了一眼,很快又退了出来。陈玄度感觉二楼的层高有些低矮,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怎么样?还不错吧。”
王伯伯摆手示意陈玄度靠近些,陈玄度再次弯下腰,方便王伯伯对他耳语,
“SGH分部在征召临时的工作人员,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过来帮帮忙,不过工资不太多,就意思意思。你权当社会实践,为人民服务么。”
“嗯,哦。”
这段时间,陈玄度天天对着“为民服务第二公社”的网站,此刻听到“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莫名有种疲倦感。
他已经为发带姐姐工作了近一个月了,非但有可能拿不到报酬,甚至与“为爱发电”都搭不上边,用句网络流行语来形容,就和“被白嫖”差不多。
而且,SGH到底是什么的缩写?
这王伯伯别的话都带着明显的郊区口音,偏偏拽起外文来,倒是字正腔圆的。
只听王伯伯恢复音调,继续说道:
“小陈老弟,我们这里已经基本改好了,你住的地方,就给你做了简单的刷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王伯伯笑容可掬地看着陈玄度,似乎对事情的进展十分满意。
陈玄度腼腆地笑了笑以示回应,他想得是“老弟”这个称呼未免有些辈分错位。
这王伯伯看起来怎么都有六十五朝上的样子,估计比他父亲的岁数都大一轮,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怕是不太合适吧。
“快去你的房间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和我们讲一声,这几天顺道一起弄掉。”
听到这话,陈玄度转身打算下去提行李,却听王伯伯又说道:
“放心,我们王家村民风淳朴,没人会偷鸡摸狗的,你行李就放那里吧。”
见陈玄度还有些迟疑,王伯伯率先往楼下走,边走还边摆手让陈玄度放宽心,
“过会儿,我叫村里的志愿者过来帮忙,让他把你的行李一起给你搬上来。”
对方都再三保证了,再不上楼显得太过矫情,于是陈玄度点头应允转身朝三楼而去。
上到三楼进到屋里,陈玄度的第一感觉这里的高度就比较舒服了。
可能是楼顶的横梁上方都打通了,视觉上就显得空旷许多,不会像下面那层局促低矮。这里虽说是顶层,看起来却不止三室两厅的大小。
此时,屋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
说是简单刷漆,实际上水电管道,灯泡插座,基础的设施,都弄得很像样了,而且浅灰色的墙面加上灰木色的地板及门套,也是陈玄度喜欢的低调色。
地上有一块地板的颜色与别处明显不同,一眼就能识别出这是原本二楼通向三楼的入口。现在那上面压着一只五斗柜,杜绝了下面的人爬上来。
吱呀呀,忽然屋内的地板被人踩出些声响来,陈玄度回头,只见一位健壮的汉子将若干箱子搬进门来。
其中有两个箱子是陈玄度的,另外的却不知道是谁的。
这位壮汉穿着健身房里常见的背心中裤,那些行李箱在他手里就像中空的玩具一般轻飘飘。
放下箱子,陈玄度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壮汉已然转头出去搬第二波了。
就在壮汉出门的前后脚功夫,陈玄度见到林痴溜溜达达走进屋内。
“真好啊,还有人帮忙搬箱子,刚才那一路把我折腾的。”
林痴如释重负地抻了抻筋骨,把手里的一个小包放在了满屋行李中最大的橘色行李箱上。陈玄度这才明白,原来是另外那些五颜六色的箱子是室友的行李。
“诶,这间不错,让我看看。”
林痴似乎看中了其中一间房间,小跑着进了屋,在室友隐入房间阴影处的同时,陈玄度背后再次传来踩动木地板的吱吖声。
陈玄度回过头,只见壮汉已经将全部行李依次摆放好。
那人的手脚十分利落,只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便陆陆续续将楼下的那些东西全都搬了进来。
想必这位壮汉就是王伯伯嘴里的志愿者了。
陈玄度没来得及帮忙,也觉得没有自己帮忙的余地。只是看着屋子中央罗列的近二十多个的大行李箱,他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上前搭话说:
“不好意思,东西那么多。”
“没事。”
“辛苦你了。”
“哈哈,小意思。我这个人没别的能耐,就是有把子力气。”
“小汪啊,东西搬好了就赶快下来。”
此时,外面传来王伯伯的声音,这个被称作小汪的壮汉,与陈玄度摆手打了招呼,很快就下楼去。
等小汪走后,林痴从最里面的小房间里出来,表情满意地表示:
“我就要那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