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汪曼春还能用、还有用,南田洋子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几分,进了病房对着汪曼春好一阵寒暄,仿佛为她的这一场病操碎了心,言语间还提及当年汪芙蕖将汪曼春送到南田洋子身边时的期待。
汪曼春也顺势着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明里暗里的向南田洋子以及她背后的势力表忠心,并识趣的表示自己很快就能继续效力。
一次碰面,两厢满意。
次日,汪曼春从钱秋潮那里确定自己的大脑扫描结果看不出什么异常,便当下办了出院手续。明楼消息灵通,比于曼丽更早一步来接了她出院。
“怎么这么急着出院?”明楼的关切看着比南田洋子要真心实意一些。“我刚才问了你的主治医生,虽然说只是头疼晕眩,但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病根?曼春,你虽然身处要位,但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是离了谁就不行,如果不舒服,还是要留院检查清楚的好。”
看着桌上还有药丸没吃,无奈的看着汪曼春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你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肯好好吃药?这样病怎么能好?要听话。”
说着又是倒水,又是递药,像当年他们恋爱时汪曼春发烧感冒那次一样不容拒绝的送到汪曼春的嘴边。
汪曼春对着明楼勉强一笑,伸手拿了他手中的药丸自己塞进嘴里,没让他亲昵的喂食。送水服药一气呵成。
彼此心知,哪里是工作离了她不行,而是她不能不工作。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上了,她一旦露出颓势,那等待着她的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下场。
于曼丽每天都来,所以汪曼春知道就算是面上看着真情实意关切她的明楼,也趁着她住院的这段时间,在七十六号情报处她的地盘上收拢势力、拉拢人脉。
更不用提梁仲春之流,几次试探着想要摆脱她的控制。
南田洋子来医院试探汪曼春是否还能得用,背后就少不了明诚和梁仲春的挑唆。
“多谢师哥关心,这也是当年淋雨后落下的老毛病了,总是时不时的疼一疼,其实没什么大碍。”
汪曼春说这句话,一则是为了告诉明楼自己之所以会头疼之所以会是他如今所见的这样,就是因为当年那段感情那场抛弃,她虽没想过对方会因过去的情分而优待于她,但也希望明楼在利用之余不要去玷污过往的回忆。
二则也是实话,自那年后,她总会莫名头疼,中医西医看了不少,但都没有什么用处。
汪芙蕖还在的时候,甚至想过给她找几个和尚道士来做场法事看看,但做了他们这一行的,哪儿有真信这个的,何况那些真有本事的玄门术士也看不上他们这汉奸的身份,不屑为伍。贪图富贵的骗子倒是来了不少,都被汪曼春杀了个干净,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汪曼春提起当年,明楼顿时也有些恹恹的。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明诚和赶来的于曼丽一起办好了汪曼春的出院手续,四人坐了一车回了汪宅。
跟明家兄弟在大门口道了别,汪曼春径自上楼,一番洗漱后下来。
于曼丽正在客厅里不知捣鼓着什么东西,见汪曼春下来,一股脑的塞进纸袋里。
“曼春姐。”于曼丽仰着头笑得甜丝丝的。
见汪曼春瞥了眼纸袋,自动交代了起来。
“是明家那个小少爷,买了几个梨木娃娃,非得塞给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汪曼春看了眼纸袋里的玩偶。
“济良所的梨木娃娃?也算是他有心了。
这济良所是1901年时由圣公会教徒、长老会教徒、卫理公会教徒、浸理会教徒及一名汉族女教徒共同成立的一间专门收容落魄迷途女子的避难所。
这些无助的妇女在济良所的工业部学习刺绣、挑花、制作娃娃,用以筹集经费。
购买济良所所产的娃娃也算是一种公益行为了。你要是不喜欢,回头收拾一下我一起给送到保育会去。”
“我看着做工精美,还以为是那个百货公司新出的样式,原来是良济所的么?既然是公益行动,又是给保育会的,那我回头自己去再买一些送过去就是,这几个,还是算了......”
于曼丽口嫌体直,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喜欢娃娃,但一听汪曼春的话,却不自觉的将装着娃娃的袋子拎到沙发一侧汪曼春看不见的地方放着,那架势倒像是汪曼春下一秒就要把她的宝贝娃娃给送人了一样。
汪曼春看在眼里也不拆穿,转身在吧台煮起咖啡。
于曼丽眼珠子滴流转了几圈,又说起明台。
“我看这明家的小少爷自回到上海就整天灯红酒绿的出入各种酒会,连家都不回。我先前还觉得他跟赵成那种下流胚子一样。又一副纨绔做派,成天里引得那些落风尘的女子各个把他当作能够上岸避风的大船一样。他就不是今天跟这个舞女出入酒店,就是明天跟那个女明星一起看电影、逛商场......没想到他还会去良济所......”
这话汪曼春听着感觉莫名有种醋意,但她的注意力被另外几个字吸引,顿时灵光一闪。
“你说明台回到上海以后就没有回明家?”
于曼丽不明所以,想起明台的浪荡行为就心里隐隐有气。
“可不是,一直在那金门大酒店里住着呢。”
于曼丽话音一落,看着汪曼春手上动作一顿,立刻从捻酸的情绪中脱出。看向汪曼春等一个答案。
“明家家教慎严,尤其是明镜掌家以后,就是明楼当年都是有宵禁的。明台在外面怎么玩,明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夜不归宿......呵,明家大小姐怕是要拿家法打断他的腿。”
于曼丽“可是,明台确实......”
汪曼春挑眉,“你怎么知道他一直住在金门酒店?”
于曼丽咬唇,有些心虚,她知道以她们现在的身份,是不能谈感情的。尤其对方还是明楼的弟弟。
但少年男女对方对她不同于旁人的追逐示好,不免让她对他心生好感。虽然她总安慰自己,是为了任务,是因为他是明楼的弟弟,自己才多关注几分。
“前天我跟他一起看了一场夜场电影......他就是提了一下,我没跟他过去。”
于曼丽对着汪曼春就像是面对家教极严的大家长,不等对方追问,自己就连忙解释。
汪曼春抿了口咖啡,苦的皱眉,有种小白菜被猪跳墙拱了的感觉。她这才进了医院,手下就差点被勾走了,哎,心痛。
看着傻姑娘还没弥足深陷,汪曼春准备先行一步棒打鸳鸯。
“明台返沪却不回明家,肯定不寻常。查一查,打个电话去港大那边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