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

以诺又回到十几家,坐在十几家的门口,开始努力地回忆着十几曾经喜欢去的地方,以诺开始一处处寻找。他先来到了小时候常来玩的树林,小时候还有零星的几棵树,而现在却连枯木也看不见了,放眼望去,只剩下一座座发霉的树桩。以诺又跑到了他们最后一次约会的湖边,可现在不仅没有湖水,而且垃圾填满了整个湖,散发出一阵阵恶臭。以诺接连找了许多地方,但依旧不见十几的踪影,每到一个地方之前,以诺都会告诉自己十几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然而希望的泡沫一个接一个破灭。随着寻找时间的加长,以诺越来越恐惧,他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且不规律,双腿虽然一直在跑着,但却早就失去了知觉,经常跑着跑着便没有了一点力气而摔倒在地上,每次摔倒后,以诺都要在地上躺上两分钟,让自己有一个缓解的过程,再爬起来接着寻找十几。夜色降临,本就雾气迷漫的环境,现在已经很难看见东西,以诺没有了办法,红着眼睛带着眼泪向十几家的方向走去。

以诺只想着明天一早接着去四周找找,他的内心濒临奔溃,但无论怎样,在没找到十几之前,他都不允许自己倒下,找到十几,已经成为了他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以诺失魂落魄地走着,在黑暗里却隐约看见了一点亮光,发光的地方大致能判断出是十几家的方向,以诺整个人顿时像被烈火灼烧一般,血液沸腾,拼命地向前跑去,跑得越近,以诺就越确定,这灯光就是从十几家中发出来的。以诺疯了一般跑过去,在房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害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十几,他不知道该怎样把革里底的事情告诉十几,他害怕开门后的那个人不是十几。以诺犹豫不决,想进去但又害怕,突然,门开了。

一个瘦弱的女孩,头发发质非常粗糙,但依旧用头绳扎了起来,面色发黄,嘴唇干燥,眼睛虽然大大的,但那眼神中透露着忧伤和绝望。

“以诺?!”那女孩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女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是我!十几!是我!”以诺也跟着哭了,伸出双手,好像要把十几抱入怀中,但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因为太多年未见,以诺还无法探知到十几现在的想法和心情。

听到以诺的声音,十几一下子扑了过去,倒在以诺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以诺,失声痛哭起来,以诺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把十几紧紧地搂在怀里。以诺十分开心,因为面前的十几依旧是曾经的十几。

两个人不知在门口哭了多久,情绪渐渐稳定后,十几把以诺带进了屋里。十几见以诺的样子,猜他最近一定没吃好没睡好,就抓紧做了一些吃的。吃过饭后,十几找了他父亲生前的衣服给了以诺,让以诺去洗洗澡。以诺回到地球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洗澡,在洗澡时,以诺看见身上的针孔有一些已经流出了血水,他摸着身上的针孔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十几解释。以诺和十几收拾好后,就关了灯躺在床上,看着屋顶聊天,这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以诺:“十几,对不起,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离开你!”

“没事,你最终还是回来了,还是回来了!”说着说着,十几又掉了几滴眼泪。

以诺想握住十几的手,但无意间抓住了十几的手腕,以诺清楚地感觉到十几手腕上的疤痕,心里一惊,问道:“十几,这是?真的做过傻事吗?”

十几并没有隐瞒的打算,说:“母亲离开后,我的整个生活便轰然倒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刚开始,我还能去工作,找点事情来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可是,公司的老板又突然得了重病去世了,公司也就解散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得了什么病?”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在这样的地方,每天都会有人突然死去。”

“那后来呢?”

“之后,我便不再出门,用所有的钱买了点粮食,想着在这个屋子里等着你,哪也不去,怕你回来后找不到我,如果东西吃完了你还没回来,我就准备饿死自己。”

“那你手腕上的伤疤?”以诺接着问道。

“有一天,我想起来很多伤心的事情,就临时起意做了傻事,还好没成功,不然,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怪我!怪我!都怪我!”以诺一边流泪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想起十几曾经遭受的痛苦,他就越加痛恨自己。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谈谈你的生活,你在革里底的生活,那一定是很美的地方吧!”

以诺突然愣住了,他还没想好该如何把革里底的事情告诉十几,他能感受到十几在盼望着去革里底生活,可是,事实只会又一次打破十几的希望,以诺说:“我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讲述革里底的事情,给我点时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一切,好吗?”

十几迟疑了片刻,说道:“嗯,好,什么时候都好!”十几转过身来,搂着以诺入睡了。

在十几家中的第三天,以诺猜测,追捕他的人应该快出现了,以诺叫十几这几天准备了很多食物和生活必备品。以诺把要离开的打算告诉了十几,十几表现出了惶恐与迷惑,以诺答应她,找到新地方安顿好后,就会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十几说清楚。以诺和十几在第四天天还没亮时,便出发了,他们找到一辆自行车,像小时候一样,以诺载着十几,寻找他们新的生活。

在以诺离开的第二天,便有人前来抓捕以诺,一行人大概七八个左右,是一群看起来很敏锐的人,带队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短短的头发浓黑的眉毛,脸上的表情一直很严肃,眼神在四周徘徊,努力地寻找以诺留下的痕迹。这带队的人名字叫做李志,他们这些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军人,是隶属于国家安全局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革里底项目正常运行的保卫人员,他们有权抓捕甚至处死危害革里底项目的人。在对十几家进行了全面搜查后,李志肯定以诺来过这里。李志随后带人离开,继续追寻以诺的下落。

以诺和十几一路向东走,尽量远离人多的地方,地球上很多家庭已经“移民”革里底,因此有很多房子被空置。以诺和十几来到一个荒凉的村庄,经过打听,这村庄只剩下几位老人,以诺决定留在这里。以诺在安顿好的第二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向十几求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允许十几再次离开自己。以诺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利用一块木板打出了一枚戒指,这戒指虽是木制的,但看起来很精致,表面也很光滑。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后,他们像往常一样,准备早点洗漱睡下,以诺却走出了房间,十几问他出去做什么,以诺笑了笑说:“出去转转。”

十几没再理会,就准备先去休息,走到床边,却发现床上有一个信封,十几好奇地拿起信封,打开后,从里面划出一枚木制的戒指掉在十几的手心,十几感觉自己此时突然很紧张,身上开始变得火热,嘴唇变得干燥,十几抽出信封中的信纸,上面写道:

亲爱的十几,我的唯一,

曾经我以为糟糕的地球生活,才是一场噩梦,所以,我选择离开,而后来,我才明白,没有你的陪伴,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我选择回来。从现在起,我用生命起誓,再也不会离开你,哪怕真的要死,我也希望我们死在一起。我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而感到后悔,请你原谅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愿用一生来爱护你。十几,请你给予我这次机会,请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愿你我成为彼此今生的唯一!

永远爱你、不会离开你的以诺

十几的泪水不小心打湿了信纸,她赶紧用袖口擦干,不希望这封信被破坏。十几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了起来,放回信封,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铁盒子,把这封信放了进去。十几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向屋外走去。刚打开门,便看见以诺非常紧张地站在门口,两只手握在胸前,不停地搓着,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与害怕。十几看见以诺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往日里十分坚强的男子汉,现在却像个扭捏的小姑娘!”

以诺红着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几慢慢地走到以诺面前,看着以诺的眼睛,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把自己的右手给以诺看,笑着说:“这枚戒指,我很喜欢!”

以诺十分清楚地看见,十几的右手上戴着他做的戒指,以诺整个人顿时都沸腾起来,他一把抱住了这个心爱的姑娘,在她的脸夹、她的额头、她的嘴唇上疯狂地吻了起来,十几则欣然地接受并感受着这份幸福。

第二天一早,以诺和十几便开始着手准备他们的婚礼,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从早上天刚蒙蒙亮,他们便起床开始收拾屋子,没放过这间屋子任何一个角落,十几又找了一些红色的纸和布条,装饰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样,他们的婚房也就准备完成了。十几和以诺又准备了一桌较为丰盛的晚餐,桌上的一盘青菜着实能勾起人的食欲,绿色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珍贵。吃过饭后,已将近傍晚,两个人来到院中,他们的婚姻无旁人知道,因此,他们想请天地来做一个见证。两个人跪在院子里,仿照传统的习俗,拜了天地,发了誓言,至此,两个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他们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十几说:“你我今天,既然立了誓言,那这一生都要在一起的,你就再也不能弃我!”

“我已经错过一次,便不会再错过,无论生死,我都会在你身边!”

十几拉着以诺的手,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在上一次割腕自杀的时候,我当时断定你不会再回来了,母亲也离我而去,这世上再没有亲人,我也就有了轻生的念头。你回来那天,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只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这是梦也没什么不好。我嘴上没说什么,但一直认为那就是梦,直到第二天,我才渐渐相信你真的回来了,自己偷偷地又哭过好几次!”

以诺把十几温柔地抱在怀里,一只手摸着十几的脸颊,另外一只手握住十几的手并放在自己的脸上,“我就在这里,你不用再担心了,而且,我会永远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两个人相视而笑,以诺扶着十几回了屋,熄了灯,享受只属于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