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地上积雪太厚，汽车走得很慢，二凤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爱人小陈出外拉货还没有回来，她随便吃了一口饭就上床睡觉了。
次日凌晨二凤被闹钟叫醒，她穿好衣服从蒸笼里取了一个馒头，用纸包好装进大衣兜里出了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从云层中透射出来，照亮了白茫茫的大地，显得格外清新明亮。二凤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踏着积雪朝办公楼走去。
办公室楼前照例围着一大群人，他们指指点点又不时地交头接耳，二凤正要绕过人群上楼，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肩膀，她回头一看是档案科的小黄，她指着墙上的红纸说道：
“小刘，你看。”
二凤说：
“不用看，第三榜我早就知道了。”
小黄用力拉着她的胳膊说道：
“这不是第三榜，上面有你的名字。”
二凤感到十分惊讶，她问道：
“什么？上面有我的名字？”
小黄又说道：
“你过去看吧，我上楼了。”小黄说完进了办公楼。
二凤挤到了人群的前面，她仔细地看了起来。上面写着：红星矿机关升级人员名单重新调整公布。二凤认真地从上往下看，终于在第五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用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没错，是自己的名字。
二凤出了人群向楼上走去，她边走边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进了打字室，她坐在打字机前还在苦苦思索。老康推门进来了，她埋怨道：
“小刘，你昨天哪去了怎么没来上班？”
二凤说道：
“我去矿务局告状去了。”
老康问：
“你告王平的状？”
二凤回答道：
“连他一块儿告，主要告林芳兰。”
老康又问道：
“你找哪个部门告的？”
二凤回答道：
“我直接找林局长。”
老康惊愕道：
“小刘呀，你这叫飞蛾扑火。”
二凤说道：
“为了寻找光明就不能怕牺牲，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紧接着二凤问道：
“下面红榜是怎么回事？”
老康说道：
“昨天早上，李书记召集干部科、组织部和工资科的主要领导开了一天的会议，我听说会上李书记特别生气，说他们在执行文件规定的过程中欺上瞒下，偷天换日。会上还多次提到你，说刘二凤三年来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工作，从无怨言，而且骂他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凡正我听说把他们一个个臭骂了一顿。终于有人为你说公道话了，王主任和林芳兰这次升级都被取消了。”
二凤说道：
“李书记不怕得罪局长吗？”
老康笑着说道：
“你以为就你在追求公平、公正吗？如果一个企业的领导失去了公信力，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老康又说道：
“昨天，机关赵书记找你，我说你有事请假了。”
二凤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
老康说：
“好像是说到年底了，矿工会举办全矿职工文艺汇演，让你给排节目呢，你去他办公室问一问。”
二凤说：
“我打完文件下去找他。”老康离开了打字室，二凤开始打字。
快下班的时候，二凤来到二楼赵书记办公室，赵书记看到二凤连忙说道：
“小刘，快请坐，我正想找你呢。”他看二凤坐在了椅子上便说道：
“矿工会年底举办全矿职工文艺演出，要求基层每个单位都必须出一个节目，你在宣传队待过，你看给咱们机关排个什么节目？
二凤说道：
“出节目要求人数吗？”
赵书记说道：
“一到年底各科室工作都特别忙，工会领导也知道咱们的实际情况，只要出节目就行不要求人数。”
二凤说道：
“那就好说了，排一个女声小合唱，七八个人就够了。”
赵书记说道：
“小刘，你给选人一并负责节目的编排，行吗？”
二凤说道：
“行。”
赵书记说道：
“你看服装买什么样的我去准备。”
二凤说道：
“服装我去宣传队借，只是这鞋…..”没等二凤说完，赵书记笑道：
“我知道鞋不能借，咱们跟矿上批点儿钱，给每人买一双。排练时间定在每天下班前二十分钟，一个星期能排好吗？”
二凤说道：
“用不了一个星期。”
赵书记说道：
“那么我们从明天开始排练。”
二凤回答道：
“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组织人排练。”
赵书记又说道：
“等排练节目的时候，你给登记一下她们的鞋号。”
二凤说道：
“好的。”接着二凤又说：
“赵书记该下班了吧？”
赵书记说道：
“这就走。”俩人同时走出了办公楼。”
会议室里七名女青年在排练节目，这是二凤分别从组织部、档案科、宣传部和计生办抽调出来的，她们排练的节目是女声小合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二凤把歌词打印出来，给每个人发了一份。二凤在排练中要求她们：第一要熟记歌词；第二、唱歌时必须面带微笑；第三、眼晴不能低头看第一排观众，要望向远处。二十分钟的排练时间眼看就到了，二凤拿了一张纸和笔开始给每个人登记鞋号，她问道：
“黄英梅穿多大号鞋？
黄英梅答道：
“我穿38号的。”听到她说穿38号的，二凤以为听错了，说道：
“你穿几号的？”
黄英梅高声说道：
“我穿38号的”
二凤吃惊地问道：
“你穿38号的？”
黄英梅说到：
“你买的是布鞋还是皮鞋？”
二凤答道：
“是皮鞋。”
黄英梅答道：
“对呀，我穿38号的皮鞋。”
二凤转头看向李秀文问道：
“你穿多大号的？”
李秀文回答道：
“我也穿38号的。”
二凤又叫道：
“罗美凤你呢？”
罗美凤回答道：
“我穿39号的？”
她的话顿时让二凤瞠目结舌，她低下头死死盯着罗美凤的脚。
罗美凤看她望着自已的脚一动不动，忙问道：
“小刘，你怎么了？”
二凤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她马上捂着肚子说道：
“我有点儿肚疼。”接着二凤对罗美凤说；
“小罗，你给登记一下。”
罗美凤拿起纸和笔叫道：
“刘小敏，你呢？”
刘小敏说：
“我穿38号的。”
罗美凤又问道：
“于冰，你呢？”
于冰回答：
“我穿39号的。”
听到于冰的回答，二凤皱着眉头好像肚疼的更厉害了。
罗美凤继续问道：
“赵凤琴你呢？”
赵凤琴回答道：
“我穿38号的。”
登记完了，罗美凤把纸和笔放到了桌子上。二凤说道：
“登记完了你们回吧？”这时黄英梅走过来问道：
“小刘，你怎么了？病了？”
二凤回答道：
“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走吧？”
黄英梅说道：
“我送你回家吧。”
二凤说道：
“不用了，我还有点儿事迟走一会儿。”
小黄说道：
“那我们先走了。”
她们刚出了会议室的门，二凤用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
“我真是个白痴，为什么不懂得给自己买大一点儿的鞋呢？竟然穿了这么多年的小鞋！
二凤母亲小时候，二凤姥姥想把二凤母亲的脚裹成三寸金莲，但是二凤母亲怕疼，每次趁姥姥不注意的时候，就把缠脚布解开，二凤妈的脚最终没裹成三寸金莲，大脚趾和二脚趾正常，其余三个脚趾分别向脚心稍稍弯曲，看上去有点像被压扁了的大萝卜。二凤小时候看到邻家大娘、婶子们的脚大都是三寸金莲，所以，在二凤眼里母亲穿35号鞋就是女人中最大的脚了。
有一次，她在商店的玻璃栏柜里看到了一双黑色的一根带女式布鞋，她觉得这双鞋好大，于是二凤问服务员这双鞋是多大号的，服务员说是36号的。二凤想，还有比母亲更大的脚？从此，女人穿最大的鞋是36号的便在二凤脑中定格。直到高中毕业个子长得很高的她一直穿着36号的布鞋。
十八岁参加工作的二凤开始穿皮鞋，同事告诉她穿皮鞋要比穿布鞋大一个号，这句话印在了二凤的脑海中，她理所当然地穿上了37号的皮鞋。可是自从穿皮鞋后她的脚就开始疼，同事又告诉她皮鞋比布鞋硬刚穿不舒服，踩一段时间就好了。二凤又听了同事的话，那就穿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自从穿上皮鞋后，脚后跟上面大筋的地方常常被磕破，有几次二凤打算穿布鞋，可穿布鞋总不如穿皮鞋好看，算了，为了美忍着吧。就这样二凤给自已穿了整整七年的小鞋，让自己的脚憋屈了七年。排节目给大家登记鞋号，二凤才方梦初醒，为什么不给自己买大一点儿的鞋呢？她心里一个劲儿地骂道，自己是世畀上最愚蠢的人！
第二天上午，二凤跟领导请了一会儿假，去离办公楼不不远的大商场买鞋，她来到鞋柜旁跟服务员要了一双38号的皮鞋，穿在脚上试了试感觉还有点紧，于是又让服务员取了一双39号的，二凤穿在脚上感觉正合适。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再也不用因为穿皮鞋而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