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去内廷,问了管家羯少爷在哪儿?管家告知,羯少爷在书院就读。但敏敏对谢府还未不熟悉,便踌躇起来,管家笑道:“我带你去便是。”她高兴点头应着。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书院,但之前她是迷路晃到书院来,也只是在外停留片刻,现在倒是一进这书院倒是觉得,以前没好奇,是对的。
门庭后栽着一棵枫树,枝干粗大,看上去有百岁了。树的右侧是用大块石头堆积成的小型假山,假山一侧则是个小型池塘。她观这池塘深度,想必要是大人掉下去,应该死不了,但小孩就难说了。
整个书院几乎三样东西组成,石块,树木,水。别怪她形容的生硬,但确实是如此普通。仅仅那棵百年大树,值得一赞。
管家把敏敏往里一带,作个揖后,便离去了,把她一人晾在大厅里。
也不知道这羯少爷到底在哪儿?
她也只好随便在大厅里转悠,看着大厅的布局。也没什么特别的,几张椅子和茶几。茶几上放了一个小松树盆景,歪脖子的那种。对门摆放着紫檀木桌,两边各设一张同质地的椅子。壁上挂着一幅山水风景画。
敏敏仔细一瞧,嘿,竟是出自谢安之手,只见他字迹清秀,柔中带刚得韧性。她虽然不懂,却知是好字。且看山水的题词,敏敏更是赞了一声。
风流何须问东山。
此风景定是东山吧。
“嗬,你倒是很有把握啊。”一道男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是一个还没开始变声的小男孩的声音。
“笑话,我当然有把握,我哪一次输过?”另一个已有些变声的男孩声音跟着响起。
敏敏应声转身,见到两个争吵不休的男孩走了进来。
正是那两个抢冰糖葫芦的男孩。
两人也见到正堂站着的敏敏,比较公子样的男孩皱起眉头:“你是谁的丫鬟?书院不准随便进出不知道?”
“这丫鬟瞧着怎么那么面熟?”朴素点的男孩也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她对于他们的记性无比无奈,可想想,以她这样的长相,她能被人记起也是个奇迹,因此不免气馁了一下,但也就一下。
“少爷,我是大小姐的丫鬟。”她还是直接自报家门为好。
“我姐姐的丫鬟?”公子样的男孩大吃一惊,接着说,“我记得我姐姐就两个丫鬟,一个翠竹,一个燕燕,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烧饼?”
烧……饼?敏敏眼冒金星,她跟烧饼什么关系?
敏敏很严肃道:“我不叫烧饼,我叫敏敏。”
却见公子样的那个男孩继续道:“不管是烧饼还是敏敏,我都没听过。”
“我新来的。”
“哦?”他走上前打量道,“我们谢家什么时候审美观差成这样,烧饼也要?”
朴素点的男孩道:“燕窝鱼翅吃多了,换个烧饼也不错。”说着还对敏敏一笑。
敏敏感动得啊!
“不过,这个烧饼,感觉是没烤熟的,软巴巴的。”他接着说,还对敏敏一笑。杀千刀的,敏敏气愤地看着他们俩,正想发作,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甜甜道:“长大了,烧饼就熟了,还请少爷们以后品尝。”
两人哑口无言。敏敏继续道:“小姐叫奴婢通知羯少爷,请你去趟清淤斋。奴婢通知完毕,还请少爷尽早过去。奴婢告退。”说罢就大步走到门前,在他们擦肩而过之时,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
“烧饼,”谢玄唤了一声,敏敏停下步子。
“记得转告姐姐,叫她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事。”谢玄在她身后吩咐着。
“是,奴婢知道了。”
“嗯,真乖,烧饼。”
他叫烧饼的时候,她就应该直直地往前走。
敏敏一到清淤斋,就听见阵阵歌声,循声而至,却见燕燕对着天空唱民歌。长得不错,歌又不错,如此的人,必定不会是平凡的丫鬟。敏敏有点气馁,她凭什么去争取高贵不平凡的人生?
燕燕唱完,转身却见不远处发愣的敏敏,便道:“敏敏,你发什么愣?”
敏敏向她走去:“也没什么,就是听见你的歌声,觉得好听,愣了起来罢了。”燕燕莞尔一笑。
“敏敏可会唱歌?”
她?以前从来不惜得去学这些唱歌跳舞,但也不能说不会,只是不拿手而已。为了不献丑,敏敏摇手否认,笑道:“我哪像燕燕这样多才多艺。”
“敏敏最近甚得小姐宠爱,小姐本是罕见才女,敏敏能博得小姐欢心,你太过谦虚了。”
好样的。敏敏心念道,不过十来岁的年龄,口才却能跟她这个活了快二十五的人比,看来这以后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敏敏微笑道:“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嘛。”
燕燕一愣:“敏敏好才气。”这是毛主席教育我们祖国花朵的至理名言,敏敏心里嘀咕道。
再次见到谢玄的时候,是自书院回来两个时辰以后,他换了件衣裳,原本玄青色的衣裳,换成了月白色。
这个骚包,小小年纪,换衣服就换得如此勤。女人如衣服,以后肯定是个风流的浪子。敏敏啧啧摇头想。
谢玄一进清淤斋,就见敏敏摇头看着自己,好像是他不成气候,无比惋惜的样子。
他觉得煞是奇怪。
“羯儿。”坐在一旁的谢道韫唤道。
谢玄走了跟前,坐下:“姐姐找我何事?”
“我想去拜访三叔叔。”
“咦?叔叔才走不几日,怎又……”
“我有些问题想与叔叔讨论。”
“那写信就好,何必劳师动众?”
“有些东西不能用书写表达出来,总之,你陪姐姐前去就是。”谢道韫有点不耐烦起来,谢玄也不再说什么,应声道:“好。”
“叫胡儿也一同前去吧。”
一提这胡儿,谢玄原本平缓的脸骤变,皱起眉头,一脸厌恶道:“为什么每次干什么事情都得拉上他?”
谢道韫似乎习惯了他的怒气,道:“胡儿自小失去双亲,我们作为他的亲戚,怎能如此?本寄住我们家已经让他难以颜面,你这样排挤他,还懂不懂礼法?”
谢玄不再反驳,只是很微弱的声音说道:“自小本来是我的东西,只要他要求一声,母亲就会把我的东西从我手里拿走给他。他什么都跟我抢,姐姐,你是知道的。”
“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失去双亲的痛苦我们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略知其中的痛苦,他只是羡慕你有个完整的家,于是出于嫉妒抢夺,并无恶意,你应知道。”
谢玄不再说话,微低着头,道:“姐姐教训的是,以后羯儿自当大度。”
“嗯,明白就好,明日我们就去启程,你跟母亲说一下。”
“好。”
“你去忙你的吧。你与胡儿的功课学得都差不多,别输给他,叔叔们很是看中你们二人。”
“羯儿自当听姐姐的教诲,这就去复习功课。”
“嗯,你走吧,敏敏送少爷。”
一旁的张敏敏愣了会儿,道:“是。”
于是张敏敏跟着谢玄准备出门,却听到谢道韫在他身后道:“你要求的事情,姐姐会慎重考虑给你答案的。”
谢玄停顿一下:“谢谢姐姐。”说完便出了清淤斋。敏敏屁颠地跟他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