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紧握刀柄,他感觉手掌上的细皮嫩肉,在被不该承受的威胁所侵犯,但还是不打算放手,弯下腰,冷汗直飚,眼神恍惚不定。
但在下一个瞬间,温蒂的下盘肌肉起了变化,那是要发挥速度优势的前兆,沐阳可不会看错,意识到危机的肉体先于大脑,擅自操控了身体——然而还是失败了,沐阳明明已经准备迎接飞来的刀光剑影与疾风,温蒂却还以还称不上紧张的滑稽表情。
你看不起我?看不起人类之暗?
怒火爆燃,自己使尽那浑身解数才扭曲出来的恶鬼面容,却依旧被曲解为善意的管教,对面要只是个不熟络的傻子,他傻便任他傻,但很不幸,这样残缺的大脑降临在了将来会与自己面向新一轮威胁的战友,甚至得将后背托付出去的人。
你错失了最不该错失的机会,得让你尝尝人生的重压了,痛了就喊出来,酌情买一送一。
拨动双腿的反射神经,比大脑中模拟的未来更加迅捷地接近现实,沐阳没有以一敌百的身体能力,但在一个还没做好上战场准备的新兵蛋子面前,他就能成为可以瞬间缩短数米的距离的闪电,让这个没睡醒的家伙好好明白,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黑羔羊,而是食人虎。
就算这本该为破除困难,击碎难关而锻打出来的拳头,用在了欺负虐待弱小上,沐阳也会毫不犹豫将指节攥紧,因为这不仅是肆虐弱小,是‘斩杀’弱小。
那个没有任何主见,痴痴呆呆的粉毛异装癖,或许就会永远地湮灭在过去的时间之中,沐阳感到了一丝可惜,他在特乐依尔中也算是罕见的人物像,就算不挥舞脚力,当个自虐来取悦他人的演者,或许也是一条出路。
但也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与我一同,成为谋略的棋子——
拳头动如雷霆,飒爽如风——
就算温蒂被还没来得及确认的暴力击飞而腾空,也没有察觉自己视网膜上沐阳还待在原地的的鬼影早就是虚无缥缈的幻想,此生从未体验过的撕心裂肺之痛伴随着平静的不安,以及婴儿般对未来小小的憧憬,顺着柔和的神经,直捣天灵盖,破坏力不亚于吃下一碗满满的火药拌饭、恶心、臭、苦的酸的,还伴随着一点点的甜味,将温蒂的世界观毁灭。
反溅到手背上的温热的液体,警示着自己的行径,毫不留情的面部粉碎,可比对着下巴挥出的仁慈之拳无情得多,能让人清楚意识到,自己在对生物进行着难以挽回的暴行。
痛!!好痛!!
剧痛就如吸了成吨水的水珠,挤压轰炸着全身的感官,温蒂惨叫着,呻吟着,一段噩梦重新被唤醒,那个被虐待狂魔用老虎钳撕裂牙床,暴力拔牙,满口是血,痛醒的的噩梦,只不过幼小时期的恐惧,如今成为了现实。
摔倒在地时,手上的刀也随着甩了出去,也幸好他没那毅力,坚守着打死不放下武器的无与伦比的信条,不然这把除了尖端神采奕奕的破刀,就要先拿温蒂那细皮嫩肉的腹部试刀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要怎么做才能消去这股恶痛,温蒂急需一个命令,他反射性地朝沐阳抛出求助的目光,却发现沐阳又回到了3米远之外的地方,正带着恐惧与死亡,一步一步地再次靠近,那颜面早已被恐惧扭曲了原貌,只剩下一副残破的鬼脸,而这下温蒂终于搞明白了状况,此时此刻要求助的人,肯定不是那只怪物。
那要找谁?谁能把他从苦海里拖出来?
被疼痛染红了的视线中,除了一只恶鬼的仇影之外,就只有微弱的光与孤僻的空气,本来就孤独的人生,这下就得完结在这般苦痛之中了吗?
爸...妈...
从未如此猛烈地存在过的心跳,把温蒂渐远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疼痛虽不减,但他似乎有了行动的方向——
蜕变来得如此突然,温蒂找回了作为生物的本能,并立马服从于他。
远离那具鬼影,离开这里——
就像被田鼠咬烂了腿的泥蛙般狼狈地在地上挣扎,眼看就要从地上跳起,腿部的汹涌动力准备就绪,将要捅破过往人生而一飞冲天之时,他却已经忘记了一分钟前给自己套上的愚蠢的束缚,腿部还未爆发出来的力量,受到了数秒前自己的背叛,结果就只会被惯性惨烈地往地面砸去,砸个头破血流。
眩晕将温蒂的意识丢进洗衣机,但身体的求生欲望没有罢工,摇摇晃晃地坐起身子,狼狈扑向掉在不远处的刀子,企图用这把刀来化解危机。
但他从来没用过刀,又怎么知道该如何使用,恶鬼已然接近,手上握着的利器徒增压力。
恍惚之间,脑中闪过阵阵低语,刺下去...刺下去...
如同上天的馈赠,声色温柔而强韧,温蒂早就不记得这声音来自于谁,也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救命之声与眼前的鬼联想在一块,一定是记忆深处的某个大恩人对他指引,毅然朝绳索刺了下去——
很有效果,刀尖的锐利很轻松便刺穿了绳索,突破逆境的曙光从眼洞诞生,让他浑身上下激发出刺下第二发的动力。
然而,有人不乐意了,那就是神情凝重的鬼影,对他而言,温蒂的举动无疑是违背了约定,不发一声,却能感受到火山喷发般强烈的不满,好似给烈火添上了柴薪,原本缓慢孕育着恐惧的脚步声,突然开始加速——
“啊啊...”
一想到那番疼痛还会源源不断地降临在身上,意识到这种未来就在眼前,他有飘渺的预感,自己将会无法保持人样,保持自我,人格瓦解。
温蒂不得已听从身体发出的警告,放弃斩断绳索的计划,艰难从地上爬起,不管他往哪跑,都会被名为规则的绳索束缚着,唯一能苟延残喘的路,便只有绕着插进地表的桩子,兜兜转转,直到怪物放弃追赶。
理想状态下,这或许是温蒂唯一的逃路,但对世间万物没一点基本常识的他,又怎么能想到被钢柱深深扎进了地里的绳索,可不会灵活转动,温蒂逃得越带劲,那绳子就会一层接一层,像意大利面卷裹上银叉般,为光溜溜的铁柱包裹上粗糙的毛衣,而自己的安全空间也会越来越小。
到最后,温蒂还是不得不拼死一战。
为了避免时间被无意义地被拖延,沐阳才拟定了这种规则,不过倒是有些意外,温蒂竟然选择了用给的刀破坏规则,而不是朝他冲来,毕竟如果温蒂只是单纯像个机器人,听取命令行动,那在一开始就不会如此多余,直接扑杀上来,他真的只是单纯激发了动物的本能,开始珍惜起自己的小命来了吗?
像个冷艳的杀手,咬着温蒂的步伐,至此一话不发的沐阳,一边观察,一边挪步。
两人就像一根秒针,一根分针,分别追赶着不同的幻影,秒针顽固地追赶分针,而分针又在渴望着过去的影子,谁也追不上谁,紊乱的时间里,让这个空间的所有人度日如年。
两人之间必会决出胜负,这是他俩选择道路的唯一出路。
而就在这重要的关头,一串视线从场外射了进来,惊得沐阳立刻调动凶目,警戒而去,这场面要是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