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振龙连忙跪伏在地,向着贾珙磕了几个响头,风尘仆仆的老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语气有些哽咽地解释道:
“小人祖籍福建长乐,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南洋吕宋做着贸易生意。”
“小人去过吕宋的许多地方,发现他们那里番薯种植面积极广,此物的产量巨大,是个救命活人的利器。”
“于是,小人几次三番偷偷截取了一个藤条和麻绳交织在一起,准备带回家乡福建种植,不想都被西夷人发现了,将小人打了个半死。”
“一年前,小人才趁他们不注意,将藤条藏在棉布货物之中,偷偷驾船出海跑回了家乡。”
“小人经过几次试种,发现此物确实能在我中土大汉种植,每亩年产量大约能有四千斤左右。”
“可是,当小人将此物进献给本地父母官的时候,被他们认为是妖言惑众,把小人乱棒打了出来。”
“这次小人来京中做生意,于是就携带了此物好进献给朝廷,一时没有门路就只得拦了大人的车马。”
“唐突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贾珙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仍跪在地上的陈振龙起身。
对余陈振龙的话,贾珙也是相信了大半。不过番薯之物却不能真的让他陈振龙进献给了朝廷,要不然贾珙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得想个办法阻止才是。
贾珙眉头一挑,计上心头,忽悠陈振龙道:
“陈振龙,你说的本官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岂能贸然地将番薯此物就如此草率地进献给当今圣上?”
“要是开罪了陛下,本官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
听得贾珙拒绝,陈振龙心如死灰,一下子好像又苍老了几分,向贾珙躬身一礼,身形有些佝偻地打算往回走。
“不过,本官马上就要去辽东上任了。”
“听说辽东连年大旱,饥民不少,朝廷又没有余粮来救济,已是饿死了不少百姓。”
“不若如此,你先随本官将此物在辽东种植,待得到实际验证,取得了成效,本官必定上奏朝廷为你请功,将来封妻荫子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如果番薯此物将来被当今陛下所接受,就是推广到我大汉两京一十三省也是事半功倍。”
“如此这般,岂不比你这样四处求告无门毫无头绪容易的多?”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陈振龙,心下自觉贾珙此番话颇为有道理。
不过,现在他也知道辽东战乱频发,此去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只见,陈振龙皱着眉头,略一思索后,长叹一口气,向贾珙躬身道:
“小人愿意舍弃了家业跟随大人去辽东种植番薯。”
“只要是能救活饥饿的灾民,推广番薯,就是要了小人的性命,小人也不在乎。”
贾珙伸出右手虚扶了陈振龙的手臂,心下一松,哈哈大笑道:
“陈先生果然心性高洁,不是我等世事庸碌之人可比。”
“这样吧,待会儿我让亲兵带你去夏塔庄居住,过些时日,我们就一起前往辽东开原卫。”
“他日功成,本官必不藏私,为你请功。”
说完,贾珙就派了几个夏塔庄本地的亲兵,将陈振龙一行几人都接到夏塔庄暂住,并秘密嘱咐他们好生伺候,不得将番薯的消息对外泄露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整沉闷的“吱呀”声响过后,厚重的西直门从里到外逐渐打开了。
一直等在城楼边的百姓,顿时变得沸腾起来,嘈杂一片,人头潺潺,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像是洪流一般,就要冲破城门似的。
随着,守门兵丁的呵斥,躁动的人群才有些冷静下来,排好队形,等待着被搜身和检查完路引后入城。
还好大汉的法律规定,官员是有专门的通道入城的,并不需要和这些小民挤在一起。
西直门的守将,亲自检查了一下贾珙的官员告身后,没多久就放行了。
贾珙一行人长驱直入,沿着西直门大街一路东行,没多久就来到了荣国府的正门处。
贾珙挑起车窗帘,往外瞅了眼,只见此刻荣国府正门处人影晃动,贾珍早就等在了此处了。
贾珙连忙下得车来,疾步行到贾珍的面前,给贾珍见礼道:
“哈哈······倒是小弟来迟了,让大哥久等了!”
贾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贾珙后,颇为稀奇地道:
“看二弟说的,大哥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二弟,几日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我在府上都听说了你的威名。”
“这刚到夏塔庄,你就打死了吴大胆吴庄头。”
“二弟,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你,你知道这吴大胆是谁么?”
“他可是老爷身边的长随,你对他动手,我们府上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就是贪些小钱也不打紧,我们府上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这些日子你是不知道,哥哥我去和那些老亲往来,没少因为此事被他们笑话。”
“唉····哥哥我的老脸算是被二弟你给丢尽了。”
“二弟,你也知道:大哥我这才当上金陵贾氏的族长,因为你的事好些族里的老人,都让大哥我好好地管教管教你。”
“好让你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败坏祖宗名声!”
“我······”
贾珍还待再说些什么,这时荣国公府的中门打开,几个威武雄壮的亲兵打头,一声吆喝后,一辆装饰的非常奢华的马车从面缓缓出来了。
见此,贾珍连忙止住了话头,也没招呼贾珙一声,自顾自地撩起他朝服的下摆,就匆匆忙忙地跳上自己的马车,高声呵斥赖升,让他赶着马车,紧随荣国府后面的车队而行,不要有所逾越。
见贾珍如此的轻视自己,贾珙白皙的脸上一阵青紫,阴晴不定地望了望缓缓前行的荣国府车队,贾珙好似无聊的路人一般,看这些虚热闹,而后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自嘲一笑,像是放下心里的大石块,松了口气似的。贾珙挥了挥手,示意焦大跟上前面贾珍的车队。
此刻,坐在马车里的贾珙,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亮如星辰的明眸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要是贾珍在此的话,估计早就被贾珙的怒火给烧了个飞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