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样？”一之濑唯用眼神向柚木阳太询问。
由于开着门的关系，大楼外，树叶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声响便穿过走廊，抵达教室。
轻微的呼啸声让教室内显得更加幽静。
被提问的柚木阳太沉默了几秒才回答：“确实要留下来一会儿……”
“既然这样，那我也留下来等你好了。”一之濑唯迅速做出打算。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柚木阳太刚想拒绝，身边的泷川加奈开口帮他回复。
“一之濑同学。”泷川加奈用澄澈的声音开口：“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不用做到这种程度，而且，你这样只会让柚木同学感到麻烦。”
“是吗？”一之濑唯挑了一下眉，“说到底，你们也只是‘友人’关系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不太好？”
“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相信柚木同学。”
“哦？要是把这件事传出去，是不是有损全校第一美少女的声誉？”
“我没在意过那个称呼，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说得倒轻巧，私底下肯定在意的不得了吧？”一之濑唯露出轻蔑的笑。
被嘲讽的泷川加奈一脸没辙似的地叹了口气，她用手扶额说：“不是人人都会像你一样在意这种事……”
“我才没有在意。”
“一之濑。”柚木阳太叫住她。
一之濑唯转头投来视线，“怎么？”
“我们放学也不顺路，你没必要等我一起。”
“不过，朋友一起回家是理所应当的吧？”
“哪有这个说法。”
“可我看别人都……”
“什么别人啊，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不用管别人的事情。”柚木阳太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一之濑唯。
“你是在教训我？”一之濑唯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想法此刻彻底坚定了，“来都来了，那我就赖着不走了。”
“……”
“柚木同学……”泷川加奈迟疑地看了柚木阳太一眼。
后者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泷川，那今天的事情就暂时推迟吧。”
“好吧。”泷川加奈的声音依旧平静，给人一种‘即使世界末日来了也会镇静自若’的感觉。
“今天的事情？那是什么？”一之濑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信息。
“学习上的问题。”这么说应该没错，柚木阳太想了想，声优的训练应该也算是一种学习。
“真的？”
“嗯。”柚木阳太迅速点头后说：“话就说到这里，我还要去楼上打扫卫生。”
“柚木，我跟你一起。”一之濑唯抬起胳膊示意。
“你来不来都没关系。”
“当然要来。”
她跟着柚木阳太抵达门口，出门的时候又扒在门框上，往泷川加奈的位置望了一眼。
“她呢？”一之濑唯问。
“泷川刚刚帮了我不少忙，先让她好好休息。”
“没问题。”一之濑唯说完，又向泷川加奈扮了个的鬼脸，“略略略，你就在这待着吧！”
泷川加奈看完她的一举一动，什么话也没说，在椅子上坐好，从兜里拿出耳机开始听歌。
完成工作后，时间还有很多，柚木阳太不想让泷川加奈在这干坐着，又不希望把泷川加奈的事情透露给别人。
他和一之濑唯回到教室，看见泷川加奈在位置上安静地玩手机。
“那个，泷川。”柚木阳太在身后叫了一声。
“嗯？”带着耳机的泷川加奈回过头来，大概是音量调得很低的缘故。
“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倒是无所谓。”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学习的事情也不太方便……”柚木阳太朝站在身边的一之濑唯瞥了一眼。
“什么意思？”一之濑唯不满道。
“嗯，其实留在这里也一样，不过……”泷川加奈把耳机取下，又站起身，“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今天就先走了。”
“嗯。”柚木阳太轻声回应。
等泷川加奈离开，教室里便只剩他和一之濑唯二人。
“我不到下班不能提前离开，你要不也回去吧。”
“不用了，我就在这等你好了。”一之濑唯一边说，一边在泷川加奈坐过的椅子旁边的空位上坐下，那原本是柚木阳太的位置。
“现在还要干什么吗？”她问，从兜里拿出手机不断滑动。
“也没什么事。”
柚木阳太刚说完，忽然想起窗边的盆栽还没浇水，他转身从门口出去。
“你去哪？”
“就一下下，不用跟我出来。”柚木阳太的声音从走廊传进来。
给种了桔梗花种子的盆栽浇了一点水，泥土的清香便从里面散发出来。
柚木阳太把水壶放回卫生角。
花开之前，他会一直坚持浇水的习惯。
下午五点整，两人一同从大楼离开。
原本应该是前往停车棚骑自行车回家，但自行车已经坏了，柚木阳太不得不改用步行。
“这个时间点人还真少啊。”一之濑唯四处张望了一眼。
“当然了，现在都放学多久了？”
“也是。”她把手环扣着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迈，“对了，你家在哪？”
“我家？”柚木阳太对这个突然的问题有些意外，“问这个干嘛？”
“那个，我们不是朋友？这样的话，经常去朋友家里拜访也是必要的吧？”
“做的太过了吧？”
“这样很过吗？”一之濑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才接着往下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不对，应该说是现实中的第一个，我只是想做的更好一点。”
往前稍走了几步的柚木阳太也跟着停下，他回头看着一之濑唯，“倒不如说做的太好了。”
倒不如说像是情侣一样，柚木阳太其实想这样回答，但似乎也没到那种程度。
至少要在教学楼下的空地大声告白、在七里滨的海滩牵手漫步，在镰仓的街头亲密相拥……
只不过这里是东京，真要完成这些事，还得事先考虑去到横滨的路费。
“是吗？”一之濑唯表情有些惊喜，“这样的话……”
“怎么了？”
“那就没问题了！”
“没问题吗……”柚木阳太不这么想。
一之濑唯自顾自地说：“不过今天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去你家好了。”
“我家什么也没有，最好别来。”
“只要有个坐的地方就行。”
“哼。”柚木阳太扬了扬嘴角，“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家连坐的地方也没有。”
明明是很悲惨的一件事，却被自己用得意的语气说出来，柚木阳太差点都要佩服自己了。
“怎么可能嘛？哪有人那么惨。”一之濑唯嗤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被人这样一说，气氛突然就会悲伤起来了。
柚木阳太沉默以对，一之濑唯见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沉声问：“不会吧？”
“是这样。”
“……”
对话结束，两人继续同行了一段路，直到出了校园，他们在第三个十字路口分开。
柚木阳太独自一人踏上回家的路。
商业区到住宅区，中间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
走了不远，可以看见出现在右手边的花见公园，场地算得上大，应该足够容纳三个棒球赛同时开打。
公园里，男女老少的交谈声传出，小孩的嬉闹声刺耳又尖锐。
几个女子高中生从公园穿过，可能是要在里面驻足拍照，也或许是要走捷径抵达对面的另一片街道。
她们穿着和柚木阳太身上不同款的制服，应该是附近某所高级中学的学生，柚木阳太对附近的地标不熟，只能猜测是某个私塾来的。
道路两旁开了几颗樱花树，不是密集地种在一起，差不多每过二三十米可以看见一颗。
它们长势普遍良好，正值花开时节，粉色的花瓣在头顶摇曳的十分好看。
空气中，花香弥漫，泥土的芬芳也不经意间迎风袭来。穿着制服短裙的少女们结对穿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樱花色的青春气息。
柚木阳太看着风景，看着人，殊不知自己也和美好的风光融为一体。
他收回视线，把手揣进兜里。
碰到口袋的一瞬间，他意识到：
今天开销超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