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和苏扩一路往北院去,刚走进院子里,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汤药味道,苏远的房间外,足足摆了七八个正在沸腾的药管,一排下人们正在按照太医们的嘱托熬药,屋子内有不少丫鬟端着水盆进出,苏扩站在侧面瞥了一眼,尽是一盆血水。
“哎,苦了远哥儿了。”苏扩叹了一口气,悠悠开口,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机,那黑熊直接朝着萧舒逸扑过去,若不是苏远一下子冲出来用剑吸引了黑熊的注意,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文房你轻一些,不要那么使劲,别弄疼远弟了,秋月你帮着指点一下。小荷,你带人将房间里所有香炉,毛制的东西都撤出去,还有你们身上的香囊也暂时不要带了,太医说了远弟现在的身子十分虚弱,一旦接触到这些东西很容易造成的反应。春华啊,你去外面看一眼药熬好了没有。”
苏扬苏扩二人还没有进到屋里,就听见苏婉在找安排着众人,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听起来却是干净利落的,仿佛已经对这些东西早已经轻车熟路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二老爷,三老爷?两位老爷好。”春华脚步急促,一路小跑地就往屋外冲,正好看见站在屋外的二人。
“二叔,三叔。”苏婉转身看过去,冲着苏扬和苏扩行礼,又嘱咐春华赶紧去拿药。见二人皆是一身风尘的模样,苏婉的神情愈发恭顺,“二叔三叔,实在抱歉,因为远弟的病情时好时坏,身边实在离不开人,因此未能去门外迎接,还望二叔三叔海涵。”
苏扩将苏婉扶起,丝毫不在意这些,“婉姐儿不必如此,远哥儿的身体最为要紧,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这些。二哥,你说是不是?”
苏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直接坐在桌前,苏婉见状连忙为苏扬倒茶,“二叔勿怪,忙着和张太医们说话,这茶水凉了也未曾发觉,婉儿这就派人去砌一壶新的来。”
“张太医?我记得圣上不是派李太医来照看远哥儿吗?”苏扬眉头皱了皱,张怀春虽然医术尚可,但是到底是不如李丛的,“莫不是婉姐儿做了什么惹到了李太医?”
苏扩也是万万没想到二哥会出这样的话来,他知道今日在圣上面前论功行赏时陶吴得了几分赞赏,更赐了右佥都御史的职位,二哥心中憋闷,但是也不至于将气撒到婉姐儿这儿吧。
“二叔说得哪里话,李太医乃是圣上恩准为远弟治疗的,婉儿感谢敬重还来不及,怎么敢惹怒李太医呢?是宫中的萍贵妃说身子不适将李太医召走了。”
苏婉本来也想着是不是该像以前那样低眉顺眼,甚至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可是现在看来没有任何用处,她实在是懒得演戏,而且苏扬明显就是在外受了气回来没处撒火便开始跟自己找事,照顾了苏远整整一夜,苏婉实在是身心俱疲,根本不想再平白无故地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一听见萍贵妃三个字,苏扬的脸色果然是变化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把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婉姐儿你也辛苦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千万要开口啊。”
“三叔客气了,远弟受伤后,二妹妹来看过,三婶也送了好些东西来呢,婉儿十分感谢。”
苏扩听着苏婉的说辞,对陈玉清和苏晴的做法十分满意,心中更是有温柔几分,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妻女实在是幸运,能够让他出门在外全无后顾之忧。
苏扬安静了不少,似是一直在听着苏婉的下文,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想听的话,适逢春华带着药回来,苏婉又亲自给苏远喂药,这个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苏扬的心里就一直难受着,虽然他心中不平但是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然传出去岂不是说他这个做叔叔的趁着大哥大嫂不在欺辱大房吗?
苏婉将吹凉的药一下一下地递到苏远嘴边,他的情况已经比第一日好了不少,最起码药是能够喂进去一些了,她的动作十分轻柔,看向苏远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心疼,苏扩看着眼前的姐弟俩心中一阵感慨,大哥不在,他这个做叔叔的也没能照顾好远哥儿,让他受到这样的伤害。
直到苏婉将空的药碗递给春华,才将视线移回旁边,见苏扬一直看着自己,苏婉心中发笑,她自然知道二叔想听的是什么,她这个二叔除了风流之外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好面儿,旁人有的他也不能落下,听见自己感谢三房,他心里哪能得劲儿呢?
“二叔,怎么了?可是婉儿脸上有什么东西?”“...没,没有。”“那二叔一直盯着婉儿做什么?”苏婉表情懵懂,完全一副疑惑的模样,根本看不懂苏扬的暗示。
苏扬脸色很难看,阴沉着脸开口问道,“二房那边就没有人过来看远哥儿吗?”声音都带上几分严肃,大有一副要回去算账的样子。
苏婉突然恍然大悟一样,笑语盈盈地看着苏扬,“原来二叔是说这个啊,二婶对我们的关心我们都明白,四妹妹身体不好,二婶又有事脱不开身,便叫了三妹妹过来探望。”说辞和今早在大厅对杜文倩说得话一模一样,苏婉可是半分谎话都没有呢。
人家三房全都来了,自己这二房只有一个庶女过来,还说什么有事脱不开身,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放!苏扬冷哼一声,一掌排在桌子上,整个人一下子站起身,也不顾苏扩在旁边给他使眼色,直接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说。
苏婉的眸色极为平淡,眼皮也没抬一下,将身子稍微转了转正对着苏扩,“三叔,可是婉儿说错了什么?”
“不,婉姐儿没错,是你二叔他今日心情不好罢了,你别往心里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远哥儿的身体重要。”苏扩出言安慰着苏婉,二哥的性子也太暴躁了些,婉姐儿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二嫂那般行事,也怪不得婉姐儿。
“你照顾好远哥儿和自己就好,其他的事情无需操心,三叔会帮你安排好的。”
苏婉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啊眨地盯着苏扩,“如此,婉儿就先谢过三叔了。”
苏扩点了点头,也离开了,苏婉一直将他送出了北院,才转身回去。
“如此,也算是还了一份人情了。”苏婉喃喃开口,随后快步回到苏远的房中,她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二房必定不会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