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将李丛送走之后就回答来了苏远的房间,和陈太医等人了解了情况,“大小姐,这三日是最凶险的时候,三少爷身边万万不可离人。”苏婉点点头,神色郑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守在身边。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客房和晚膳,各位太医今日也辛苦了,日后还要仰仗诸位医治远弟,今日就先去休息吧。”
每年的八月二十三都是皇家的狩猎之日,宫中不少太医都会随行,如今苏远受伤得了圣上恩典,由李丛等人亲自送了回来,还有的是从宫中赶过来的,无论是哪一方,都很是辛苦,苏婉准备妥帖,待人也是极为亲和,一下子就博得了几位太医的好感。
都说这苏家大小姐堪称云国女子的表率,眼下一见其行为举止,虽是温婉闺秀,却也是进退有度,颇有几分苏老夫人的风采。
“小荷带着诸位太医去用膳。”苏婉则是摒退了众人,只留春华一人在房间内。“说吧,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
春华只觉得小姐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知道。看着春华惊讶的表情,苏婉倒是心中一叹,她哪里想变成如今这样,可是苏家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却是一堆腌臜手段,她身为长姐自然要护好苏远和大房的利益。
“回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来过,三夫人也派人送来了一些补品,奴婢都按照太医的吩咐收下了。”
“三妹妹也来了?”“是,小姐,不过三小姐并没有进屋,还是和从前一样,只在门口。”这几个人倒是都苏婉的预料之内,陈玉清的名声在府里也是十分和善的,至于苏晴作为她的女儿自然是耳濡目染,也是一副温和性子,虽然是三房唯一的小辈受到苏扩和陈玉清的重视,但是终究不是个男孩,纵然苏扩承诺不会纳妾,陈玉清心中也总是有个疙瘩。
至于苏玫,在苏家的身份十分微妙,她是二房的长女,可是却是个庶女,她娘的身份低贱,是苏扬外出公干的时候带回来的一家青楼花魁,哪怕生下了苏玫,也还只是个贱妾身份。
母女二人在苏家处处谨小慎微,不敢多说多看多问的,虽然也是和其他姐妹一同教导,但是苏玫总是唯唯诺诺的,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每次有什么事情就只站在人群的最外侧。
对于苏玫的这个性子,苏婉实在是谈不上喜欢,尤其是每次看她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堵得慌,日后难免要出去,莫不是她要给外人看到这副样子吗?苏家的脸面要放到哪里?
“罢了,她有心就好。”虽然苏婉对苏玫以及她那个花魁娘亲有诸多看不上眼的地方,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苏玫可能是二房里唯一一个心中还惦念着苏远的人了。
苏婉抬眸看着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苏远,心中就一阵难过,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任何情绪,她是大小姐,是众人的表率,她要时时刻刻展现最完美的自己。
“你去给远弟煎药吧,记住必得你亲自盯着才好。”“小姐放心,春华明白。”
另一边,小荷带着几位太医从前院过去,正好路过杜文倩宴请的地方,看见太医出来,杜文倩的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上前,“几位太医勿怪,这些都是城中与我交好的官家夫人,因着担心远哥儿身体特来探望,只是我想着怕影响太医们就未带她们过去,有考虑大家伙儿来到此处都是一片心意,便留了她们用晚膳。”
杜文倩态度诚恳,一套说辞不仅解释了自己的行为,更将身后的人拉拢住,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可是亲口承认自己与她们交好,想来杜文倩也是没办法反悔了。如今李丛不在,太医们以张怀春为首,“二夫人客气了,我等只是为医治三少爷而来。”
张怀春这话说得极为疏离,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只是来医治的,至于你杜文倩是请客还是做什么跟他们半分关系都没有。
“大小姐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晚膳和客房,我等就不打扰了。”“自然自然,太医们请。”张怀春果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让杜文倩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就算再次回到宴席上也是兴致缺缺,不过其余的几位倒是十分激动,本就各自奉了自家老爷的命令和苏家搭上关系,如今这任务倒算是完成了。
客房内,几位太医聚在一处,虽然说好了不在乎苏家的事情,但是见到那般场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想法。“怀春,这外人都说苏家二夫人名声极佳,打理家事那是井井有条,如今看来倒是全然不是那样啊,三少爷命悬一线,她这个做婶娘不说照顾一二,居然连问候都没有。”
张怀春皱了皱眉,倒是没想过自己这同僚会这么直白地在别人家说他们的坏话,不过却也还是出言小声地回应着,“名声而已,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弄清楚呢,不过这大小姐倒是一如百姓所言。”提起苏婉众人倒是赞不绝口,“同为苏家人,差距如此之大,想来还是苏将军的教育得好啊。”
提起苏护,张怀春面上就流露出几分怀念,事实上他在进宫之前乃是军营里的军医,曾经跟随着苏护出征,也就是在随军的第三年,苏护回皇城述职的时候,向太医署的太医令,也就是李丛举荐了张怀春,这才让他能够走到今天,成为太医署中仅次于李丛的存在。
“苏将军治军森严,想来家教也是十分严谨。好了好了,我们是奉命医治三少爷的,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得了,这般说闲话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怀春,你总是这般谨慎,想来是军营里待久了,看谁都是坏人。也把也罢,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赶紧休息吧。”
看谁都是坏人吗?张怀春笑了笑,若是能够被看出来的那就不叫坏人了。
“哦?张太医是这样说的?”苏远的房间里,苏婉听着春华带回来的消息,“是啊,太医们都说咱们大房家教森严呢。”春华笑嘻嘻地说着,她和秋月都是小姐身边的人,有人夸小姐,也就是夸她们,春华自然开心。
本想着将这件事情告诉小姐让她也开心开心,哪知道苏婉却一反常态,脸色当即严肃下来,一声呵斥厉令春华跪下。“春华,你居然没有向我禀明,去私自偷听太医们谈话!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苏婉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苏远,但是语气中的怒火却是不言而喻。
生气的理由和春华想的一样。
春华是她身边的人,是大房的人,若是被人发现春华去偷听太医们说话必然会想到是苏婉吩咐的,到时候府里的人该怎么看她?!
秋月将糕点送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苏婉在训斥春华,她连忙走进去和春华跪在一处,“小姐息怒。”春华被苏婉突然的责问吓住了,一时之间愣在原地,还是秋月的声音让她反应过来,也立刻磕头说着,“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春华你跟我许久了,怎么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奴婢知错了,请小姐责罚。”春华把头磕得咚咚作响,听着秋月也是一阵心惊,两人都不敢抬头看苏婉一眼,只能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待着苏婉的惩罚。
“罚你一个月的月例小惩大诫吧。”良久苏婉看着春华已经红肿的额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她伸手将春华扶起来,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慰,“春华,我也不是非要这般,只是你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明白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你这样做很容易让大房陷入危险之中的,你明白吗?”
春华懵懂地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小姐说得危险究竟是什么,可是只要小姐这样说了,她就相信,“小姐,春华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她笑得没心没肺,苏婉一下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就是嘴甜,秋月你先去给她上点药吧,刚才撞得这么狠,还真当自己是铁头了啊。”
秋月带着春华去上药,一路上,秋月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在她的印象里就算春华平时行事莽撞,但是也不会莫名其妙去偷听张太医他们说话啊。
“春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春华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其实…其实是我把张太医给我的药单弄脏了,然后我又去找他开了一份,然后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不过我也不是偷听,他们说的可大声了。”
“那你怎么不跟小姐说清楚。”
春华耸了耸肩,“小姐今日本就焦急,何况这件事情我确实有错,哪怕去找张太医,也不该将太医们的话传给小姐听。就像小姐说的,一个月的月例小惩大诫呗,不过…”春华面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一下子搂住秋月的肩膀。
“嘿嘿,我下个月就拜托你啦,好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