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轿子起驾后,皇太后和几个妃嫔、大臣的轿子依次跟随。按惯例,皇后的轿子应该跟在太后的轿子之后,奇怪的是,皇后的轿子却迟迟不动,那拉氏掀开轿帘,斥责轿夫:“大胆奴才,为何不起轿?”
立在轿子边的额驸福隆安悄声说:“皇后稍安勿躁,皇上另有安排。”
“什么?”那拉皇后大惊失色,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几个妃嫔和大臣见皇后的轿子不动,均感到很奇怪,纷纷掀开轿帘向后张望。庆贵妃陆氏问轿子下面的太监:“皇后怎么了?为何不起轿?”
“回贵妃娘娘,奴才不知何故。”
前面的轿子已经下山了,福隆安说了句:“起轿。”八个轿夫抬起轿子,向另一条下山的路走去,身着黄马褂的乾隆御前侍卫康烈尔和普泰琛带着几个蓝翎侍卫紧随其后。
那拉氏感觉不对劲,掀开轿帘问福隆安:“你们要抬本宫去哪里?为什么不跟皇上一起走。”
福隆安说:“请皇后恕罪,额驸奉旨护送皇后回京。”
“什么?”那拉氏惊出一身冷汗:“为何送本宫回京?”
“额驸不知,额驸只是奉旨行事。”
“可是,本宫的很多东西都在行宫里呐。”
“皇后放心,自会有人会送到船上去的。”
那拉皇后一下子跌倒在轿子里,白嫩的面色刹那间地变了青灰色,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弥漫心头。
浩大的南巡船队停泊在运河码头上,船上旌旗招展,岸边兵丁密布。一群人簇拥着皇后的轿子来到码头上,两个宫女扶着那拉皇后下了轿。皇后惶惶不安的四下张望,除了侍卫和太监宫女外,没有一个妃嫔、大臣来为她送行,她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怎么?就本宫一个人走吗?”那拉皇后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凄凉和哀伤。
“是的,皇后。”福隆安说。
“为何,这是为何呀?”那拉氏压抑的悲愤突然爆发了,声嘶力竭地喊:“难不成皇上和太后欺骗本宫?回去,你们抬本宫回去,本宫要面见皇上,面见太后,快回去呀。”
“皇后,”福隆安一下跪倒在地:“皇上的旨意不可违逆呀。”
那拉氏指着福隆安厉声喝问:“福隆安,皇上的旨意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说呀。”
“皇上只说让额驸早膳后立刻护送皇后回京,其他事情额驸一概不知啊。”
“本宫闯了大祸,皇上怎么责罚都可,为何要如此啊?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把本宫遣送回京,这算是怎么回事啊?”那拉皇后回头向着远方哭喊:“皇上!您到底想如何惩罚臣妾?请皇上明示啊!呜呜呜。”她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目睹皇后的惨状,福隆安、康烈尔、普泰琛和丫鬟太监们个个唏嘘不已。
“皇后要冷静呀,”福隆安强忍泪水,哽咽道:“事已至此,还是遵从皇上的旨意吧,不可再节外生枝了,皇后要为您的家人着想啊。”
福隆安的话在犹如一记重锤,在那拉皇后的心里猛击一下,她瞬间就清醒过来。“是的,我要为亲人着想,我要为儿子永璂着想,不可一错再错了。”想到此,她慢慢转过身来,失魂落魄的向码头上的“安福舻”号龙舟走去,无声的泪水滚滚而下。
云雾飘渺中,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在空中现身。茫茫大士手捧红玉,长叹道:“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手持长矛、挂着腰刀的兵丁在山脚下排成两队,整个云林禅寺已被兵丁严密把守。几十顶轿子在半山腰的一个石板铺成的平台上落轿,乾隆皇帝、皇太后、妃嫔皇子和大臣们纷纷下轿,乾隆扶着太后,向山顶的大雄宝殿走去,众人跟在皇上身后。妃嫔和大臣们没看见皇后,都感到非常奇怪,庆贵妃悄悄问胡世杰:“皇后到哪里去了?刚才下山时就没看见皇后的轿子。”
“回贵妃娘娘话,奴才不知,可能早膳后,皇后偶感不适,回行宫去了吧。”
庆贵妃又和容妃、卓妃悄悄议论着,几个大臣也交头接耳,唯有令贵妃神色坦然,面含微笑。
波光闪闪的京杭大运河宛如一条飘飘荡荡的碧玉带,蜿蜒于秀美的江南大地上,滚滚滔滔的向无边的绿色田野奔腾而去。这条雄伟的长河中,装满了王者的雄心,成就了帝王的霸业;流淌着臣民庶子的心酸,演绎着悲欢离合的故事;用浓重的笔勾勒出一副尘封的历史画卷。
空中低悬着令人抑郁的卷卷阴云,盘旋的燕子发出阵阵哀鸣声。一只孤舟漂泊在奔腾不息的运河上,顺着弯弯曲曲的河水向北方漂移。
那拉皇后孤单单的坐在船头上,神色木然。舱内一角卷缩着十几个丫鬟和太监,几个侍卫按着腰刀看守着这些人,不准他们相互说话。这些人是十七日晚上西湖御舟上的丫鬟和太监。看见这些丫鬟太监,那拉皇后明白了,皇上是要严密
的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那日晚上御舟上发生的事。
刚上船时,福隆安悄悄对那拉氏说:“皇上另有旨意给皇后。”
那拉皇后心头一震:“是何旨意?”此时,她仍然心存一丝侥幸。
“皇上口谕,十七日晚上御舟上发生的事,皇后不能在宫中泄露半个字。”
皇上的这道口谕,彻底击碎了那拉氏所有的幻想,她明白这道圣旨的分量。那天晚上的御舟风波,实际上就是帝位之争,如传了出去,必将在宫中和朝野上引起轩然大波,直到这时,那拉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有多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