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春天，在满眼离愁的春天，说着：再见，再见！
也或许是含泪的再见之后是，再，也不见！
又一个山花烂漫，枝叶繁茂的春天。
在一丛大朵蔷薇阴影里的小鱼，葱白的小手捧着一册书，莹润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黝黑黝黑的眼睛，古潭一般，平静无波。
目光没有焦点，思想放空。
这个状态不是三五天了，小火习惯了姐姐这个样子。
默默叹气：“明明就是想回家嘛，还不肯承认！死鸭子……”
小火捂住嘴巴。
好在没真的说出来！
“小火！”
“哎！我在呢！”
鱼儿的目光扫来，恍若一道黑色闪电。小火的小心脏扑腾扑腾乱跳！
“又在心里编排我！”肯定的语气。
12岁的小鱼已经有了雷霆之威。淡漠的语气仍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小火吐吐舌头，“我去看楚楚姐姐啦！”
还没跑出几步，被一串冰疙瘩似的话语击中：“明天出发！低调！不得让那几只知道！”
“啊……哎……哎！”
去往天凤国都的各条道路上，昼夜都有武人打扮的少男少女在赶路。
一座素描似的青山后绕出一头神态安详的小毛驴，温柔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水汪汪，似乎在听着主人的交待。
驴背上，小鱼儿眼睑低垂，细瓷般的小脸，在春日的照耀下，泛着月光般的光辉。
看着微抿着唇角的小鱼，以及眉心隐隐的不耐，小火见之又要泛滥起一颗圣母之心。
“姐姐可是累了？或许天太热缘故，歇会儿可好！”说着，拍拍小毛驴柔软的颈。
小毛驴乖巧的停下脚步，往浓荫下蹭了蹭身体。
小火取出水袋，递给姐姐。
小鱼慢腾腾的从宽大的袖笼里伸出一双白玉无瑕的小手。接了水袋，慢慢喝水。
清凉的水，冲刷着感管，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也压下了心头的焦躁。
几道目光如炬，反反复复打量着二人一驴。
普通的农家少年打扮，神情，言行举止却是家教极好的做派。
坐骑是一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驴子。
乡绅富户人家都不稀罕用的异兽。
可是，就是这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菜驴，却透出一股灵气！
再看看自己的异兽，长的倒是威风，有的身披鳞甲，有的头生怪角，有的肋生双翅！
一律呲牙咧嘴，口水直流！
一脸蠢相。
几个树荫下歇脚的少年挤了挤，腾出一块空地。
“小妹妹，来休息一会儿吧！”
小鱼微微颔首，低声道了谢。随随便便依着小毛驴放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下喝水。
作为回报，小火也忙拿出新鲜的水果，分给众人来食用。
红艳艳的果子，带着水渍，晶莹圆润，看上去很是诱人。
这群少男少女的眼睛却都在好奇的打量着小火。
“小弟弟，你们也是参加武选的吗？”
“兄弟，你们俩就这样出门啊？去东京路上可不太平呢！”
“小兄弟要不要搭个伴儿？”一个孔武少年拍拍小火肩膀。
还捶捶自己满是腱子肉的胸肌，“放心，有我在，路上有三五个毛贼也不敢放肆！”
“对呀对呀，有阿毛哥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丫头满脸崇拜的望着叫阿毛的少年。
“娇娇……”叫阿毛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扬起的唇角却溢出羞涩的自豪来。
小鱼淡淡的目光划过，便低头整理自己书包。
在这些朝气蓬勃的阳光少年里，小火看上去单薄削瘦，小鱼儿倒像是个娇弱的温室花朵。
很容易激起少年们的保护欲。
小鱼儿接到小火询问的眼神，捏捏眉心，无奈的冲小火点了一下头。
得到姐姐的允可，小火也放松了表情，和几个少年去捏阿毛的腱子肉去了。
这几年，小鱼没有踏入东京一步。
对东京的了解只限于小火给的几本图册，小丽，也就是今世的慕容楚楚的零星描述，再有就是前世读过那几本历史书。
小鱼儿握着水袋，在膝头摊开到处搜刮来的地图册子。
按按涨痛的太阳穴，努力钻研：河流，山脉，植被……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自己选择的路，一步一个血脚印也要走下去！
“小妹妹，我这里有鹿蜀干，我娘找大师傅特殊处理过的，不膻……”
“阿毛哥！”
“阿毛哥，你疯了么？”
几个少年纷纷叫道。
鹿蜀是一种异兽，浑身都是宝，是习武之人的最佳的补品，进阶的良药！
家底丰厚的富家子弟飞黄腾达的捷径！
而且没有副作用！
市面上卖的很少，千金难求！
“没事儿啊，这是我爹和我娘亲自猎杀的！我也帮忙了呢！”少年骄傲的扬起脸。
“况且，我这个阶段再用这个效果也不明显啦！”
少年笑出一口白牙，憨厚得能让人一眼看透。
小鱼慢悠悠的抬起眼，被雪白的牙齿晃了眼睛，微眯着眸子，看着伸向自己的宽大手掌，掌心一块深蓝手帕，摊开着，几颗金色肉球，肉质紧密，纹理清楚，隐隐有金色的细细的气流在流淌。
一时有点走神。
“阿毛哥！”一只手迅速的按在阿毛手上，“你看人家都不稀罕！你何苦管他们呢！”
“娇娇！”少年一愣之下，有点尴尬，“我……我只是看小妹妹比较弱，万一碰见坏人，还能多个自保能力……”
“阿毛哥，这样的弱鸡怎么配你的关心！”娇娇撅起来小嘴，摇晃着阿毛手臂。
“你可是答应了我娘的，等我们满18了就给我们办婚事的！”
“这……这是两码事啊娇娇！”阿毛按按脑门，脑门上慢慢沁出细碎的水珠。
随后，少年抓抓头发，涨红了脸，尴尬的看向小鱼。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要不喜欢就……”
女孩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少年的手，“我跟你换。”
“啊！”
“什么！”
“哈哈！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吧？以为这是寻常的麂子肉呢？”
“我倒好奇小丫头拿什么来换！你家一年的番薯干也是不够的哦！”
少年们哈哈大笑，有着点点恶作剧，小鱼并不生气。
她定定的看着少年发愣的黑红脸膛，小手往袖笼里缩去。
片刻，一只莹白小手再度伸开，一块白麻布卷慢慢舒展开来。
“这是什么呀？”
“娇娇，那是什么呀？”
少年们都伸长了脖子，被娇娇挡在了圈外面，忍不住问着。
娇娇不认识这是什么，却也知道这必然不是凡品！
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麻布帕子被女孩子稳稳的托着，帕子中的小儿拳头大小一块儿肉干，看上去还很新鲜，肉质雪白，脉络分明，更要命的是，脉络中，清晰的看见流淌的灵气！
单从灵气颜色来看，白色要比土金色高出来一大截！
傻子也能看出来是好东西！
女孩的眼睛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炫耀。
“我拿这个给你换。”
少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阿毛哥，换啊！”
“换啊！”
“换啊！”
少年的脸上似乎要滴下血来。突然甩开娇娇，把手里的鹿蜀肉干一股脑的塞给了小火。
转身瓮声瓮气的道：“抓紧时间休息，一刻钟之后出发！”
其他少年也讪讪的缩回头，躲在属于各自的小窝里。
小火看看手里的鹿蜀肉干，不由的闷笑，这些东西，姐姐当零食吃都嫌弃粗糙！
随便放在自己背包里，又掏出一把闪着银色光的草，目不斜视的看着小毛驴就着他的手，一根不剩的吞下去。
喂饱了小毛驴，小火又掏出一个油纸包，走向闭目养神的阿毛。
“兄弟，到东京可有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