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水晶般的玻璃杯和一旁精致的瓶装水，杨桂枝咽了咽干渴的嗓子，还是忍住了，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酒水单，这地方一瓶水的价格抵的上一天的饭钱，其他没见过的饮品图后面标的价格更是贵的离谱，天天去工厂里面上班早上在家吃两碗稀饭一上午都不要喝水，今天早上在外面吃了两个菜包子，又跑了不少路，早就可干舌燥，这城里比不上乡下走哪都能讨到一碗水喝。
坐了一会，听到高跟鞋噔噔的声音越来越近，杨桂枝直起蜷缩坐着的身子，看推开门进来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女孩，一身好看的休闲西装，刚好齐肩的中长发柔亮又光滑。
“您好，您是杨桂枝女士吧，我是何律师，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等一会没事。”
何律师礼貌的问道“您喜欢喝点什么，我们边喝边聊。”
想到是自己打电话约的人家，按理是要尽地主之谊，自己不喝好歹要给别人买一杯喝喝：“我不渴，何小姐你想喝什么自己点，一会我来付钱。”
“不不，您太客气了，我之前在这里办过会员卡，用不掉浪费，我来点，您有没有什么忌口。”何律师进来时就问了服务员，在包间里面等了半个小时的杨桂枝一口水都没喝，想来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们是粗人没什么这不吃那不喝的，什么都行，您看着点吧。”杨桂枝说话时嘴唇都干的起皮。
何律师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饮品和几样甜品，顺手打开桌子上玻璃瓶的盖子，倒了一杯水给杨桂枝。
双手握着玻璃杯，杨桂枝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才开口道：“何小姐，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提前讨要赔偿金。”
做了快十年的律师，看过也经历过多起交通事故人员伤亡案例，没有大吵大闹的索要赔偿金而是心平气和的来谈条件的人不多，因此何律师对杨桂枝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觉得是个朴实诚恳的中年妇女，做律师的尤其是个女律师，最怕蛮横无理胡搅蛮缠的人。
“谁都不想遇到这样的事，能理解的，这个赔偿款协商好一次性付清，至于您女儿后期的医疗费是由我们付给医院，这个您不用担心。”
“嗯，可以，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才供出个大学生，这刚工作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等着姐姐攒钱读书，我家那口子是个残疾，给人家厂里看大门的，工资都不够一大家子吃饭，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杨桂枝用同样的话博取别人的同情，可说的再困难都只字不提家里还有个傻小叔，在杨桂枝心里这是个忌讳，怕知道的人多了，以后自己儿子大了不好找对象，会被人质疑家族基因有问题。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于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何律师，有些不理解亲生父母怎么舍得消费自己的孩子。
“何律师，我家大丫头，今年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低，现在医生说可能成为植物人，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按五年的误工费来算20万，你们看行不行。”
听到这个数字何律师松了一口气，来之前林总给的可谈上限是80万，对方没有狮子大开口，也是没想到，原本准备的谈判说辞也都用不上了。
“好的，我按您说的打印两份协议书，一式两份，钱您留个银行卡号会安排财务打到卡上。”
“好的，谢谢你了何律师。”
听到自己提的条件对方竟然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杨桂枝心里犯嘀咕，觉得要少了，可这又不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
何律师拿出包里面的笔记本电脑和便携式打印机，将杨桂枝的提出条件打印出两份协议书。
“杨女士，您看一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就在这签下您的名字。”
杨桂枝对协议书里面的字认不全，条款内容更是一知半解，只知道签了字就有钱了，一页一页翻过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在尾页留下了唯一一张发工资用的银行卡卡号。
“好的，杨女士，正常钱会在下午打到您的卡上，到账可能会晚点，您可以在银行下班前查一下账。”
“麻烦你了何律师。”杨桂枝客气恭敬的和平时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起身离开时，杨桂枝眼睛盯着桌子上两份没有动过的甜点蛋糕时，被何律师注意到：“这两份蛋糕可以打包带回去给孩子吃。”
“这——何律师你买的单，我怎么好意思打包带走，何律师你打包带走吧，这蛋糕都还是好好的，没动过。”
“我不爱吃蛋糕，现在餐厅都提倡吃不完的打包带走，不然浪费了，杨女士，我有事先走了，您等一会，我让服务员拿打包盒过来。”何律师为了避免杨桂枝尴尬，就提前走了。
重新坐回沙发等服务员过来的杨桂枝看着桌子上的一杯咖啡还没喝，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咖啡是什么味道，端起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没有加方糖的咖啡直苦到心里，相比浓茶青涩这黑咖啡苦涩让初尝的人难以下咽，看服务员拿着打包盒进来，杨桂枝赶紧又倒了一杯水，缓缓苦涩的味道。
拿着打包好的蛋糕出了咖啡厅的门，杨桂枝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苦涩，如同喝了刚刚那杯苦咖啡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和大女儿在一起的记忆停留在没怀二胎之前，想到丈夫所说的亏欠，杨桂枝用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感伤自己命运的悲苦，方祈钰打小就不亲近她这个妈，长大了也没尽到一点孝道就活不活死不死的躺在医院，要是醒了休养休养还能继续出去给家里挣点钱，真要是死了还能找人家多要点钱，如此也不白生她一场，现如今她这个做母亲的倒像个罪人一样。
天下哪有父母亏欠孩子的，在杨桂枝心里，当初她生方祈钰的时候，差点大出血死在床上，按农村的说法，这种孩子上辈子就是个仇人，这辈子来寻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