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贾母王夫人等皆是侧目望向秦琼,她们并不知道秦琼是习武的。
虽然贾家是武勋之家,但也多年没人进过军营了,习武之人更是没有,此时他们看秦琼都觉得挺稀罕。
秦琼愣了下,笑道:“妹妹如何知道的?我自八岁上,就拜了两个师父习武。”
“我看姐夫手掌有老茧,而你长于仕宦之家,必不是做粗活所致,才猜测应当是长期握刀枪造成的。”探春轻笑道。
秦琼瞥了眼手掌,皮肉确实比她们这些居家小姐厚许多,而他自己也早已忘了这事儿。
“妹妹真是观察入微,这样小的细节都被你看到了。”秦琼说道,想到红楼原著中探春的结局,不禁又出口道:“妹妹才智精明,比许多顶冠束发的须眉男儿都强许多,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若不然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听了这话,探春浑身颤了一下,只觉得遇到了平生知己。
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惜春也已到了,她只好退了开去。惜春年仅九岁,还没长开,也不好形容是何容貌。
但她如今正是粉嘟嘟的小圆脸儿,穿着绿色衣裙,手中拿着帕子,跟她两个姐姐学着,向秦琼福了福,叫了声姐夫。秦琼也回应了一声。
刚行完礼,后面黛玉便到了。
秦琼举目望去,只见林黛玉削肩细腰,个头中等,一根长又粗的黑辫子用粉色丝绸系着,垂在身后,直达腰部。额头上一撮齐眉穗,像是空气留海儿。头两侧还各扎着一根小辫子。
上身穿着浅紫鸡心领绣梅花褙子、里面是白绸桃红滚边中衣,下面是白色百褶裙,丰盈白皙的手腕上带着白玉手镯,手中拿着粉白绣帕,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俏皮。
黛玉福了一福,轻声道:“见过秦大姐夫。我名林黛玉,是老祖宗的外孙女。”
说完,她缓缓抬起水光莹润的眸子,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看向秦琼,她眉间若蹙,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似是将万种风情、千缕缠绵藏于其中。
望着她细嫩的瓜子小脸儿,对上那双多情眼眸,秦琼一边想着红楼原著中的林黛玉,一边拱手作揖,道了声“见过林妹妹。”
林黛玉素来机敏,也很能察言观色,见秦琼眼中闪过了一丝早已相识的神色,她不禁暗暗诧异,心道:怎么感觉他似是认识我的一般。
只听秦琼又道:“我看妹妹身体羸弱,或有不足之症,似是思虑过重所致,以后放宽心些,多吃些人参燕窝等饮食,身体定能痊愈。”
林黛玉没想秦琼会突然说出如此体贴的话,愣了一下,正待回话,突然一道男声从身后响起:“大姐夫说的可不是吗,妹妹你就是思虑太重,凡事多放宽心些,病早就好了,哪用得着吃那些药。”
却是宝玉走了过来,他一张大圆脸,眉清目秀的,有些女儿之气。身着红色衣衫,胸前挂着一块玉,正是通灵宝玉。
黛玉看了他一眼,没搭理,面向秦琼轻启盈润的樱唇道:“多谢秦大姐夫关心,妹妹记得了。”
宝玉向秦琼作了一个揖,正待说话,就听秦琼道:“这位可是胞弟宝玉?”
宝玉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正是。姐夫认得我?”
“衔玉而生的公子我还是知道的,试问在长安城内谁人不知。你这个玉只怕不是凡物。”
说着,秦琼想起红楼原著中对这块石头的描述,说它是女娲补天剩余的五彩石。
这话一出口,贾母和王夫人都觉得很是受用,甚至王夫人都觉得秦琼不那么讨厌了。只是对面的邢夫人一脸不快。
宝玉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连个高低贵贱都分不出来。家里这么多女儿都没有,连天仙似的林妹妹也没有,独我一人有,有什么意思。
纵是好东西,也被我这须眉浊物玷污了,这样的东西自该留在钟灵俊秀的女儿身上。若我得一女儿身,它才不算错认了人。”
贾母王夫人见宝玉说着,又有了呆意,说起了胡话,不免心中责怪秦琼,将她们的宝玉带引坏了。
秦琼蹙了蹙眉头,眼睛直盯向宝玉道:“身为一个男儿家,说什么做女儿的话,实在好说不好听。作为男儿,就要有男儿样,整日混在脂粉队里,也不像样。”
秦琼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一来他知道贾宝玉的性格很难改,二来也知道贾母和王夫人都拿宝玉当心肝宝贝待,也不想刚进贾府就遭到王夫人的记恨。
但王夫人还是生气了,冷了脸,看秦琼也越发不顺眼。
她听出这话里是有训诫的意思,也知道宝玉的毛病,但秦琼作为一个刚进门的赘婿,实在没资格教训宝玉。
贾母听了倒也还可,只是暗中叹息了一声,心想若是宝玉像秦琼这般知书达理不说浑话,她也少操些心。
但转念一想,宝玉还小,等过几年就会好了。
宝玉听了,也怔了怔,觉着秦琼也是一个不懂自己的,也不愿争辩。
黛玉用绣帕掩了嘴,向宝玉笑道:“你看看吧,你的这些话,让外头人听了,哪一个不觉得是浑话的,你还是早日改了吧,免得将来让舅舅捶你。”
黛玉口中的舅舅自然是贾政。宝玉听了这话,想起他老爹,一时也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王夫人听了黛玉的话,心中又是一阵不自在,看黛玉那个伶俐小巧的样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黛玉还要说什么,探春忙拉了拉黛玉,让她不要再说了。
就听贾母道:“宝玉,你姐夫说的也不错,也是为你好,听说他如今已经是秀才郎了,你也好好跟他学学,将来考个功名也是好的。”
王夫人听了不以为然,一个秀才功名还不在她眼里。
宝玉闻言,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瞧了秦琼一番,而后叹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这么个俊俏飘逸的人物,也去学那国贼禄蠹之辈。”
国贼禄蠹说的自然是那些专为自己博名声、争利益,甚至因此谋害、残害他人的人。
这句话旁人没听到,独被黛玉听了去,她看了宝玉一眼,又看暗暗打量了秦琼,觉得秦琼并不是那样的人。
元春已经有八九年没见过宝玉,她记得宝玉小时爱跟女孩儿混,周年抓周的时候,还抓了一堆钗环脂粉等物,气的父亲骂他是酒色之徒。
元春当时觉得宝玉还小,长大就不会如此了,没想现在长了十一二岁,不仅没改了,反而愈加厉害起来,跟女孩儿厮混、吃胭脂、说胡话,不愿读书,真是越来越严重。
见他这个样儿,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有些忧心。如今听自家夫君这般说完,宝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脱口而出道:
“宝玉,你大姐夫写过不少游侠话本,里面许多有情有义的豪侠,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你若是果真不喜读四书五经,现在年纪也还小,咱家也不缺你这个当官的,也不着急科考,可先看看你大姐夫写的话本,学学那些大好男儿,看看别人是怎样做大丈夫的,对你也有好处。”
秦琼有些惊讶地望向了元春。觉得她这个话怪怪的,似是在推销他一般。
实则,元春也确有此意,她怕自家人看轻秦琼,便也想借此机会,将秦琼就是名满长安的话本大家兰陵生这事告诉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