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杀

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

落日的余晖洒入凡尘，淡淡的霞光映得洛水两岸一片殷红。

洛阳城南，比邻洛水之畔，有座饱经战乱，却依旧恢宏的建筑。

此处本为朝廷所设，专供贵族子弟读书修文的最高殿堂--辟雍。

随着司马文荣被邵平推举为主，辟雍已成为司马文荣于洛阳的营戍，到处戒备森严。

明堂，辟雍最宏伟的建筑，为天子讲学行礼所在。此时被叛军征用，成为司马文荣发号施令之地。

精美的烛盏上侍从已经点亮了火烛，橘色的火焰轻轻摇曳，照得整座明堂亮如白昼。

年轻的司马文荣一袭锦缎长袍站在明堂内所设的御阶上，满脸严肃，目光坚毅，直视前方。

明堂中间，数十名手持兵戈，身背弓矢，眼神凌厉的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

“主公！”

站在司马文荣身后，刚过不惑之年的洛阳人邵平，近到司马文荣跟前，杀意凛然地的说道：“这些都是挑选出来的军中死士，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百。”

司马文荣点点头，锐利的目光扫了眼跪在地上，视死如归的黑衣死士们，高声道：“你们皆为我大晋勇士。”

“今日，要挟天子的乱臣贼子刘寄奴第二儿竟敢率百人于洛阳城外挑衅，我要你们前去砍掉他的头颅，祭奠我大晋无辜死于刘寄奴刀下的忠臣亡魂。”

“杀！杀！杀！”

数十名黑衣死士群情激昂，发出英勇无畏的高呼。

站在御阶上的司马文荣在那一刻似被一众殒身不逊的黑衣死士所感染，浑身热血沸腾，举起右手用力一挥，高喊道：“出发！”

看着一众死士整齐划一的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司马文荣的胸中突然豪情万丈。

他可是大晋安平献王司马孚的后人，比之司马楚之、司马顺明、司马道恭等在身份上不知尊贵多少。

若刺杀刘义真成功，他必定会成为那些忠于晋室之人心中的英雄，到那时只要振臂一呼，定然从者云云，司马楚之等也得屈居其下。

想到此，司马文荣心潮澎湃，不禁挺直了腰背。

就在司马文荣得意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一众黑衣死士即将踏出明堂的一刻，一名走在最后的黑衣死士，突然目露凶光，扯掉右手手臂上的一块黑布。

瞬间，一张做功异常精巧的臂弩落到了他的手上。

只见他猛然转身，将臂弩毫不犹豫的对准了站在御阶上的司马文荣。

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他不假思索地抠动了臂弩上的机关。

“噌！”

刹那之间，一支通体黝黑，刃上泛着寒光的箭矢，犹如流星划空，发出轻微的鸣响，径直射向了御阶上的司马文荣。

这一切发生太快了，一众人还未做出反应，锋利的箭矢犹如切豆腐一般，轻松没入了司马文荣的胸膛。

“呃......”

闷哼声中，司马文荣手指着那名黑衣死士，难以置信地向着地面缓缓倒去。

“主公！”

站在司马文荣身旁的邵平看着这一幕，神情骇然，惊呼一声连忙扶助即将倒地的司马文荣。

“咳咳......”

司马文荣看着扶着自己的邵平，痛苦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似乎有话想说，奈何深红的血不断从他的口中涌出。

最终，在邵平惊骇的眼神中，衣裳被鲜血浸透的司马文荣带着不甘和绝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慢慢地放下司马文荣的尸首，邵平站起身，扭过头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名手持臂弩已经被包围的黑衣死士。

黑衣死士毫不畏惧地迎着邵平的目光，朗声道：“我乃子度公子帐下，今日奉命诛杀司马文荣这个暗中勾连索虏的乱臣贼子。”

“我家主公说了，若邵平君愿意归顺，他将摒弃前嫌，与邵平君共举大业，兴复王室。”

邵平黑着脸死死地盯着黑衣死士久久未曾说话，良久才挥了挥手，示意围着黑衣死士的众人散开，沉声道：“我如何信你？”

闻言黑衣死士暗暗松了口气，一把丢掉臂弩，从胸口处摸出一封密劄道：“此乃我家主公给你的密信，你一看便知。”

这封信是他早些时候收到的，他一直揣在身上。至于信中说了何事他不清楚，但是与其接触之人告诉他，务必在太黑前将司马文荣杀掉。

他这才在司马文荣挑选死士之时毫不犹豫的加入，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哪曾想他在杀掉司马文荣之后，如此多的死士只是将他围了起来，竟没有一人向他发难。

“呈上来！”

邵平盯着他手一挥，当即有一名死士上前拿走了他手上那封密劄，快步呈到了御阶上邵平的手中。

邵平撕开封泥，快速地扫了遍信上的内容，沉默良久，看向那名死士冷声说道：“你回去转告子度公子，就说我同意归顺于他。”

“不过希望他遵守诺言，否则我即使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他陪葬。”

“邵平君放心！”

黑衣死士应道：“我家主公向来信守承诺，答应你的事自是不会返回。”

言罢，黑衣死士不再逗留，转身大步出了明堂。

看着黑衣死士的背影，邵平的眼中一道精芒一闪即逝，而后看了眼地上司马文荣的尸首，厌恶地挥了挥手道：“把这个勾连索虏的乱臣贼子的尸首丢到乱葬岗喂狗。”

“另外，传我命令，原司马文荣部若有反抗者，格杀！”

对于邵平这种地方上的豪右大族，活下去才是他的核心利益，至于跟谁并不重要。

当初他率领私军千余人以及并州来洛阳的乞活千余户投效司马文荣，看重的不过是司马文荣势力薄弱还有他岌岌可危的宗室身份。

如今司马文荣身死，他自然要另则贤主。

......

司马文荣被杀，邵平率领所部投靠司马顺明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司洛。

夜幕降临，天地很快被黑夜笼罩。

沟子梁，刘义真临时营地，篝火摇曳。

段宏、刘钦之以及率领五百骑兵赶来的傅弘之，这会儿正在刘义真军帐内围绕在刘义真身边。

适才他们接到探子送回来的情报，司马文荣在傍晚时分被司马顺明遣刺客暗杀了，这会儿邵平正率部前往凌云台戍投效司马顺明。

“司马顺明还真就派人刺杀了司马文荣，傅司马过不愧为沙场宿将，料事如神！”

看着几案上的情报，刘义真禁不住朝傅弘之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

“桂阳公过奖了。”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傅弘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夸奖就飘飘然，而是谦虚的说道：“下官不过就事论事！不过......”

傅弘之有些担忧的说道：“司马顺明一旦整合了原先司马文荣以及邵平现在的势力，其势将一跃成为洛阳周围几个司马家亡命中势力最大者。”

“此人也算有勇有谋，比之司马楚之虽差了点，我们也不得不防。”

“傅司马所言有理！”

刘义真说道：“司马顺明势力膨胀，接下来定会有所动作，一定要盯紧了他！另外......”

说着刘义真顿了下道：“今夜的沟子梁恐怕与我们事先预想的那般不会太平，咱们准备准备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