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本纪第五

定宗

定宗简平皇帝,讳贵由,太宗长子也,母曰昭慈皇后,乃马真氏,生于太祖元年丙寅。太宗五年,以皇子与诸王按赤带将左翼军,讨蒲鲜万奴,获之,辽东平。七年,诸王拔都讨奇卜察克、斡罗斯诸部,太宗以敌据坚城不易下,命帝与诸王之长子贝达尔、不里、蒙哥等及皇弟阔列坚俱从行,所向克捷。十一年,帝与蒙哥攻阿速部之蔑怯思都城,城险固,围三月不下,乃选敢死士十人,蹑云梯而上,始克之。帝又与不里等别将一军,与拔都大军会于杜恼河。十二年冬,拔都渡河取格兰城,帝驻河东,为拔都后援。十三年春二月,太宗崩,昭慈皇后与诸王大臣会议立帝为嗣,皇后临朝称制,俟帝返然后归政。明年壬寅,为皇后称制之元年,春三月,太宗凶问至军中,全军东返,拔都至浮而嘎河散遣诸军,帝先归奔丧。癸卯夏,诸王斡赤斤以大众趋和林,人心震骇,皇后遣斡赤斤之子往诘其父,斡赤斤闻大军东返,帝已至叶密尔河,乃曰:“吾来视丧,非有他也。”遂引众还。甲辰,帝至和林,皇后屡召拔都,拔都与帝有隙,又以帝之立出皇后意,非太宗遗命,托足疾迁延不至,久之遣其弟与子来会。初,帝与拔都等宴军中,拔都自以年长先饮酒,帝诟之,拔都遣使诉其事于太宗,太宗大怒,欲谪帝为探马赤,置于边远之地,诸王忙该及阿勒赤歹、晃豁儿台、掌吉等谏曰:“成吉思汗有训,内事只家中断,外事只野外断。此外事,请付拔都治之。”太宗从之,事得解,然拔都终与帝有隙焉。乙巳,皇后以拔都不至,乃召诸王诺延会于答兰答八思之地,定议以帝嗣位。

元年丙午秋七月,帝即位于汪吉宿灭秃里之地,斡罗斯、罗姆、角儿只、法儿斯、克而漫、瓦夕斯诸国皆来朝,报达之哈里发天主教之教王及木剌夷阿勒坡诸国,皆遣使来贺。帝锡赍优渥,凡后妃、公主、诸王、大臣及其家之子弟皆有赐,将士赐及其家,朝贺者赐及从人,以车五百乘载金帛颁赐毕,尚有羡余,使群臣夺取以为笑乐焉。帝谕报达使者法克哀丁,哈里发遇蒙古人无礼,如不悛,将兴兵讨之。木剌夷使者亦不见礼而归。帝诘斡赤斤称兵之事,使诸王蒙哥、鄂尔达按之,诛其官属数人,宥斡赤斤不问。命中书令杨惟中宣慰平阳,断事官斜彻横恣不法,惟中按诛之。以耶律铸领中书省事。冬猎黄羊于野马川。皇太后乃马真氏崩。太后摄政四年,法令废弛,诸王自以敕令征西域货财,使者络驿于道,呼拉商等处长官阿儿浑入觐,尽取前后诸王敕令奏闻,帝申令禁止之,诸王由是敛戢。奥都拉合蛮伏诛,复以镇海为中书左丞相,以牙剌瓦赤管财赋,以其子马忽惕为突而基斯单、撒马尔干等处长官,赐金狮符。以察罕经略江淮,赐貂裘一、镔刀十。察罕使权万户史权等伐宋,克虎头关,进至黄州。军前左右司郎中李桢表言,襄阳乃吴蜀之要,宋之襟喉,得之则可以为他日取宋之资,帝嘉纳之。是年,拔都与大将兀良合台讨孛烈儿乃捏迷思诸部,平之。

二年春,以忙哥撒尔为断事官。张柔败宋兵于泗州,柔帐下吏夹谷显祖上变诬柔,逮柔至和林讯之得实,显祖伏诛。夏,避暑于曲律淮黑哈速之地。秋七月,帝西巡,万户郝和尚朝于行宫,帝赐银万锭,和尚固辞,遂赐其将校刘天禄等金银符。八月,命野里知吉带征西域,抽诸王部众十之二,使野里知吉带领之,属国如罗姆角儿只毛夕耳的牙佩壳耳阿勒坡等皆辖之,收其贡赋以充军实。帝谕野里知吉带曰:“朕将自往,以汝为前锋耳。”诏蒙古户百选一人充拔都鲁。九月,取太宗宿卫之半,以也曲门答儿领之。冬十月,括诸路户口,敢隐实者诛籍之。是年,皇弟阔端卒。西域妇法玛特以巫蛊术厌阔端,撒马尔干人希雷发其事,阔端临卒亦遣使告于帝,为法玛特所害,诏丞相镇海鞠之,法玛特辞伏,处以极刑。未几,又有人告希雷厌禳皇子忽察,希雷亦伏诛。以高丽不入贡,遣兵讨之。

三年春三月,帝不豫,西巡叶密尔河。帝在潜藩叶密尔河为汤沐地,帝尝谓此地水土宜于朕体,遂决意西巡,未至别失八里,疾大渐,崩于横相乙儿之地,年四十有三。葬起辇谷。追谥简平皇帝,庙号定宗。帝严重有威,在位未久,不及设施。昭慈皇后称制时,君权下替,帝既立,政柄复归于上。然好酒色,手足有拘挛疾,尝以疾不视事,委镇海、喀达克二人裁决焉。是年,大将速不台卒。蒙古诸部大旱,河水尽涸,野草自焚,牛羊十死八九。万户郝和尚因岁饥,输谷千石以赡国用。帝既崩,皇后斡兀立海迷失不发丧,先赴于拔都及拖雷妃客烈亦氏,请依乃马真皇后故事,临朝称制,以俟立君,拔都许之,与诸王大臣会于阿勒塔克山。

己酉,皇后称制元年,遣使者八拉等会拔都于阿勒塔克山,拔都欲立宪宗,使者还报,皇后与二子忽察、脑忽皆不悦。

庚戌春,诸王大将再会于阔帖兀阿兰之地,定议立宪宗。是年,宋制置使余玠寇兴元、文州,汪德臣、郑鼎拒之。降将王德新据阶州以叛。以李桢为襄阳兵马万户。

史臣曰:定宗诛奥都拉合蛮,用镇海、耶律铸,赏罚之明非太宗所及。又乃马真皇后之弊政,皆为帝所刬革。旧史不详考其事,谓前人之业自帝而衰,诬莫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