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横冲直撞的冲进了王爷庙街十字路口,车轿上鲜亮的雕花和飞扬的丝绸轿帘显示出马车主人的身份。
车轿里,一个女人正扒开丝绸轿帘向外看。她看见街上的行人惊慌的向街道两边跑,得意地笑了。
这个女人就是十世扎萨克图郡王达特巴札木苏的女儿格根珠拉。格根珠拉长了一张扁平脸,脸上颧骨突出,一对迷缝眼。她依仗乌泰继位时拥立有功,在扎萨克图王旗桀骜跋扈,恣行无忌。
格根珠拉性格暴虐乖戾,偏狭固执,眦毗必报。生活奢堕淫靡,挥霍无度。乌泰继位后,扎萨克图王旗的台吉们不服气,处处和乌泰作梗。乌泰处境孤立,借助郡王的身份和权力才压制住反对他的台吉们。扎萨克图王旗对乌泰仍然物议不断。
乌泰的扎萨克图郡王爵位在扎萨克图王旗的台吉们心目中始终不予认可。拥戴乌泰的人不多,乌泰对几个死心塌地效忠他的死党非常放纵。格根珠拉这些人就有恃无恐,骄横跋扈。
马车在一家俄国商人开的烟酒店门前停了下来,马夫拉开轿门,穿了一件红色绣粉边蒙古袍的格根珠拉袅袅婷婷的走了下来。
格根珠拉走进店里,挑了几瓶伏特加,又挑了一只银酒壶,一只水晶杯,仆人捧到了马车上。格根珠拉掏出一把羌贴付给满脸大胡子的俄商,又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登上马车。
格根珠拉回到家里,让侍女打开一瓶伏特加,咕咚咕咚倒进银酒壶,她坐在炕桌旁,侍女乌特巴拉把水晶杯斟满,她就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等她喝光银酒壶里的酒,已经是醉眼迷离。又嚷着要抽烟。
女仆乌特巴拉把她的烟杆拿了过来,这支烟杆足有五尺长,和田玉烟嘴,拳头大的铜烟锅。乌特巴拉又找烟口袋。烟口袋平时挂在烟杆上,可是现在找不见了。烟口袋是小鹿皮缝制的,金线嵌边,挂一串和田玉坠,是格根珠拉心爱之物。
乌特巴拉才十岁,找不到烟口袋,急的满头冒汗,问别的女仆,都摇头说没看见。格根珠拉又一叠声的要抽烟。乌特巴拉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地告诉格根珠拉烟口袋不见了。
格根珠拉勃然大怒,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喝令家丁把乌特巴拉拖到院子里,绑在木桩上用马鞭抽。乌特巴拉被抽的连声惨叫,晕死了过去。格根珠拉怒火方稍退,让仆人找来另一只烟口袋,过烟瘾去了。
乌特巴拉被绑在木桩上奄奄一息,有个小仆人叫东海,和乌特巴拉年龄相仿,平时处的很好。见乌特巴拉已经不行了,偷偷跳墙,跑出去找乌特巴拉的父母。
乌特巴拉的父亲叫孟根仓,是十世扎萨克图郡王达特巴札木苏家的牧丁,身份是阿拉巴图(自由人),他听见女儿快被打死了,心急如焚,骑上快马去找朋苏克巴勒珠尔。
朋苏克巴勒珠尔带着乌特巴拉的父亲骑马奔向格根珠拉的家。他闯进格根珠拉家院子,在院子里大声喊道:"孟根仓虽然是你的牧丁,他的女儿十岁就要到你家做女仆。可是孟根仓不是你的奴隶,你不能随意处死他女儿。马上把人放了。"
格根珠拉正在喷云吐雾,听见朋苏克巴勒珠尔在院子里喊叫,满脸怒色的冲了出来,指着朋苏克巴勒珠尔大骂:"我打死的女仆多了,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我?"
朋苏克巴勒珠尔喊道:"你任意杀死阿拉巴图,犯杀人罪,我要到朝廷告你。"
格根珠拉听了有些胆怯,对家丁说:"把乌特巴拉解下来,让他爸带走。"
孟根仓赶紧把女儿解下来,背到马上,带女儿回家。朋苏克巴勒珠尔余怒未消,回家后,向朝廷上书,告乌泰纵容格根珠拉恣意妄为,草菅人命,随意打死女仆。
格根珠拉原本就也偏狭固执,眦毗必报。她报复不了卸任协理台吉朋苏克巴勒珠尔,又要抓乌特巴拉泄愤。东海听见了,又跳墙跑去找乌特巴拉。孟根仓对女儿说:"咱们躲起来吧,不躲没活路了。"
乌特巴拉说:"去哪躲呀?"孟根仓说:"乌泰王爷放荒,沿洮儿河向下走,有外旗和山东来领地垦荒的,招了很多耪青户。他们不是乌泰王爷的属民,王府的人不太去管他们。我们就说是外旗蒙古人来找活路耪青的,就能躲过去。"
乌特巴拉说:"我们现在收拾收拾就走吧。"东海说:"我也不回去了,和你们一起走。"
孟根仓说:"你得和父母说吧。"
东海晦暗地说:"我父母都不在了,他们也是牧丁,三十多岁就走了。我爸爸放牧遇到暴风雪,被困在草原上冻死了。我妈妈去找爸爸,掉下山崖摔死了。"
孟根仓听了忧伤地说:"和我们一起走吧。"
孟根仓带着乌特巴拉和东海连夜离家,向洮儿河向下走去,乌特巴拉骑上了家里唯一的一匹马。孟根仓赶上一头老牛拉的勒勒车,装上了全部家当。
天亮了,他们来到了池家窝铺。池震宇留下了孟根仓一家。孟根仓租了池震宇十垧地,在池家窝铺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