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眼镜儿在地下祭坛里拿走了魔蝎赤丹,我心中又想起赤丹乃极寒至阴之物,想要去走,必须破坏此处暗藏的至阳之物,才能全身而退,不至于引起那烧身之祸。我受到那老道舍身降魔蝎传说的启发,打算在这三面石墙中碰碰运气。我走到一面石墙一边,拿手中的铁锹一寸一寸地拍敲过去,拍到墙正中之处,墙壁发出空腔之声。我心中的大喜过望,赶紧招呼眼镜儿,
“眼镜儿,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今儿就看看那两膀子的力气是不是银枪蜡烛头,这里有东西,你就照着这儿,给我砸!”眼镜儿听我这么一说,问也不问,走上前来就是一镐头,
“诶,老白,真让你这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这里还真是空的,有暗格。”
我跟眼镜儿你一镐我一铲,尘土飞扬,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石壁暗格完全打开,里面赫然一具腐朽的白骨。其臂骨、腿骨、颈部都被铁锁金箍牢牢地固定在暗格后壁之上。看来,当时这个祭坛建造之时,没有人自愿被砌在石壁之内作为这魔蝎的祭品,建造者只能在三面石壁之处修建暗格,将选好的合适之人活生生的锁在暗格之中,再用岩石、泥土封住暗格,任由锁在暗格的人挣扎死去,成为这魔蝎的祭品。循着这条线索,我俩又在其他两面石壁,分别挖出了两个暗格,不出所料,暗格内都有一具被锁死的白骨。
“哎呀,老白,不得了呀,你是怎么知道这石壁里有暗格?不会都是你家的那本‘四旧’里写的吧?”
“不是,算是我自己胡猜出来的吧。”
“胡猜的?真有你的,老白你说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竟然把人活埋在这暗格里活活憋死,可惜他们没能生活在这人人平等的新中国,在那个不把人当人的封建社会里,咱平头老百姓真是没法活呀!”
“眼镜儿,无产阶级是一家,咱穷人可怜穷人,不如咱俩卖膀子力气,把这哥三儿收敛收敛,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好好安葬!”“说的没错!英雄所见略同,咱俩这次是想到一块了。”说着,我跟眼镜儿俩人一齐用力,凿烂了固定在暗格石壁后的锁链,把三具尸骨收敛好了,装在带来的布包里。
眼镜儿又把祭桌上的珍贵物品卷包拿了,我打着火烛登台,在每张石桌外翻马蹄腿下找到那只可以活动的赑屃造像,用力转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之后,一道石门缓缓开启。我跟眼镜儿走出石门,只见石门外五根石柱矗立,看来我猜的没错,三个石门之后的建造格局并无差异。走下三蹬石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我跟眼镜儿打着手电沿着甬道一只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之久,前面出现了莹莹亮光。
走近之后,原来是一处竖井,井下一泓清泉,一轮明月幻影映到水底清泉,与竖井之上的皓月交相辉映。井内的四壁青石青苔满布,上有集聚的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到井底净水之中,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那风吹荷叶,雨打芭蕉,甚有宁静淡雅、清新脱俗的意境。我跟眼镜儿折腾了许久时间,不知是几时几刻。眼镜儿也是饥渴难耐,伸手捧起了井底的清泉,同饮了几口。
“眼镜儿,我看咱俩也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咱俩在地下祭坛里不知道耽误了多久,要是等人来救我们上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不如就攀着这井壁青石出去,赶紧救抗美的命要紧。”我们俩人就这样,一边踩着湿滑的青石,一边用铁锹铲去青石上的青苔,一边攀爬。不多时,就攀出了井口,
“老白,这地方我知道,咱们自从来了春兰家里,家里的水都是我挑,这口井就是我每天过来挑水的地方。我每天都来,不可能看错。”没错,村子里东西各一口井,而我们逃出来这口井就是距离春兰家里较近的西边的水井。井水甘冽香甜,是实实在在的山里清泉,据说有村子的时候就有这口井,至于谁挖的,村里没人知道。
我跟眼镜儿离开水井,找到一处山梁,眼镜儿找了一处平坦之地,挥动镐头开始挖坑,奈何此处众多山石暗藏,只能勉强挖出三个浅坑,好在背出来的三具尸骨已经腐朽枯槁,这三个浅坑足以埋骨。把枯骨埋好后,我们又捡来一些青石,堆放在埋骨之处,作为标志,好在每年清明时节来烧些纸钱冥币之类的物件祭奠祭奠。眼镜儿俯身垂目,
“你们哥三儿,为那封建主义的邪门歪教已经献身几百年了,也该歇歇了,奈何我跟老白能力有限,不能给你们修建深冢大墓,只能委屈你们暂且安身在这里,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可千万保佑我们哥俩发大财,将来给你们再重修家园。”我没理会眼镜儿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站,独自在这山梁之上,俯瞰村子里房屋错落有序,整体布局形似骏马之首;村西,山林郁郁葱葱,月光之下林影绰绰,恍惚间,这林影如同那骏马鬃毛一般;村东,呼玛河汹涌而下,而村子东西两口水井,恰是那骏马之睛,好一副骏马饮泉的风水格局。此处,必有大藏。
而村子里的房屋能组成这马首的图案布局,应该不是无意间形成的,肯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我在落木沟听石匠曾将讲过,村子里盖房所用的方石,都是石匠祖辈开山凿石取回来的,新房的选址也是石匠说了算。看来李石匠也是个精通风水五行的大师。
我跟眼镜儿收敛了那三具无主的尸骨。又匆匆赶到了‘落木沟’李石匠家里,春兰回村里找村支书还没回来,我见冯抗美的脸色暗青,双唇紧闭。情知她此时的状况非常不妙,已经到了生死攸关时刻,李石匠怕她出状况,一夜没敢合眼。我赶紧把拿回来的几个蝎子鳌足和万古魔蝎体内的赤丹拿了出来,
“李叔,你看这蝎子精凝练而成的赤丹,如何使用,能不能救抗美的性命?”李石匠接过赤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神色凝重,目漏精光,
“娃娃们,那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这可是宝物啊!别说是这女娃娃还没死,就算是死了,有了这赤丹,我也能让她起死回生!”李石匠起身找来石杵石罐,当即将赤丹放到石罐中,用力细细研磨。赤丹碾碎磨细之后,又找来山泉之水,调为糊状,涂抹在冯抗美的双唇、腋下、额头、后颈、胸前后背、四肢血脉处。不一会儿,冯抗美的脸色略微好转,我知道,她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后来才知道,在我们四个知青走后没多久,冯抗美已经双唇紧闭,再也灌不进去任何东西,因此,李石匠才把赤丹碾碎涂在她周身穴位。见她情况有所好转,我和眼镜儿就让李石匠先去歇息,我俩轮流照看,应该不会有大碍。
第二天一早,春兰带着村里唯一的一个赤脚医生赶了过来,见她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昏迷不醒也就放下心来。我和眼镜儿闲来无事就和石匠、赤脚医生闲聊了起来,这赤脚医生姓张,也是祖上几代就在这村子里当郎中,解放后,相应中央号召,在村里当起了赤脚医生。我又是跟他们打听这村子里有关蝎子精的事,
“我听我爷爷说起过,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闹过一次蝎灾,据说被蝎子毒死不少人口牲畜,后来家家户户养鸡,才把那成群的毒蝎给治住,打那以后,家家户户都常吃一些像什么辣椒、生姜这些腥辣的食物,可以防虫蝎蛇蚁这些毒物的叮咬,后来时间久了,蝎子也没再泛滥,这些大家都逐渐忘了。”原来,李石匠爱吃那些辛辣的食物,可能就是为了防蝎子,不过几代人之后,都忘了本来面目,只剩下了口舌之欲。而冯抗美吃不下辣椒、生姜这些食物,才被蝎子蛰,中了毒。看来‘入乡随俗’并不是一句毫无干系的空话。“娃娃们,你们可知道咱这村子为啥叫四道沟子村?其实,这里刚建村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黑蝎村,村里人都靠着捉蝎子采药为生,后来在清朝雍正年间,来这大山里找金脉的人越来越多,有部分人就在这村子里定居下来,这些后来的人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又见到村里有四道沟渠,就把这里叫成了四道沟子村,后来叫的人越来越多,就都这么叫了。”
眼镜儿又问起村西头的那口井,“村里的两口井,自打村里没人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建在哪年哪代,据说是大金国的时候,在这里驻军,先是在村东头挖了一口井,可是怎么挖就是不出水,按说这地界,山水充沛,不应该挖不出水,后来金国大军实在没办法,找了精通五行秘术的江湖术士,重新选址又挖了村西头那口井,奇怪的是,村西头那口井地井水不仅甘甜,而且取之不尽。而村东头‘土石沟’的那口井就荒废至今。”
听到这里,我心中的暗暗心惊,地下祭坛的建造者必定是各精通阴阳五行的高人,我和眼镜儿掉落的那口竖井,就在‘落木沟’,五行中占了个‘木’字;而我们出来的那个石门甬道连通的是养活全村人的唯一水井,五行中占了个‘水’子;祭坛的祭主万古魔蝎,蝎子属火,五行中占了个‘火’;而葬身于暗格之内的三人,应是鸡年鸡月鸡日鸡时出身的,金鸡报晓,此处占了个‘金’字;刚才张医生说的,村东头建在土石沟的枯井,应该就是地下祭坛的第三个石门连通的出口,此处又占了个‘土’字。阴阳相济,五行协调、滴水不漏的布局,非大师不可为之。我又问起,村子里房屋布置格局的事,李石匠说他也是按照祖先留下来的话,安排布局的,其中奥秘他也是不得而知,说着,他拿出一副黑墨涂染的画卷,说只这是他祖先留下的遗物,让他的子子孙孙不仅要在这村子里当石匠,还要按照这图中所会的布局选择房屋建设的地址。我接过画来仔细观看,只见画中一没有村子东西两口竖井的位置,二没有村西那一大片树林,三没有村东不远处的呼玛河。只是简单几笔勾勒出村里建设房屋的大致位置。看来李石匠的祖上是故意在画中省略一些东西,以防止被人看出这骏马饮泉的风水格局。我仔细看了看这幅村落格局的草图,有闻了闻所用之墨,虽年代久远,依稀尚存一股淡淡的清香。心中暗暗称奇,
“李叔,你的祖上必定不是普通的人物,很有可能是帝王身边的御用风水大师。”
“拉倒吧,老白,你是失心疯了还是中了蝎毒鬼迷了心窍,你说这连石匠自己都不信,你看看哪个风水大师的子孙后代在这山沟沟里当石匠的?”眼镜儿这个人,从小就是口误遮拦的货色,好在李石匠虽是一介草莽,可他心胸开阔,并不把眼镜儿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并非胡乱猜想,你看这作图用的水墨,结构紧密,黑中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历经数百年而不变,你再闻闻,清香尚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上等的徽墨,古代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用得上。”“行呀,老白,就这么一副胡乱几笔的残画,让你说出这么大的道理?还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们四人就这么一边聊着天南海北,一边吃着田青苗做的美食,喝着李石匠自己酿的米酒。一直到了晚上,去城里找医生的张浩然也风尘朴朴地赶了回来,医生带了蝎毒的血清,给冯抗美注射蝎毒血清,又配了药方,自是不在话下。没过几天,冯抗美苏醒了过来,他身体本来就虚弱,又遭此大劫,身体更是憔悴,村子书就帮她联系了父母,让她回老家修养,众人也都回到了村里,落木沟就只剩下我们五个知青、春兰和李石匠,没过几天,冯抗美的家人接她回了老家,她一一和我们惜别,青山不改,流水长存,有缘再见。
此后,没过多久,村民们打完了今年的最后一次猎,春来带着我们四个知青也返回了村子里。我们又开始了整日训鹰打猎的无聊日子,三只天山神鹰早在一个月前就可以自己觅食,山里野物不少,不再需要我跟眼镜儿节衣缩食地喂养。再次见到这三只神鹰,我跟眼镜儿都恍如隔世,眼镜儿一声呼哨,三只神鹰就落到我们臂膀之上,十分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