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知顾子期是个说一不二的,这会子与她说开了,也就没了顾忌,只扭过头不再看他。她这一举动顾子期显然不满意,他手指还握着元容的手腕,稍微一转手指就带了巧劲,元容整个身子都往前栽去,鼻子正好撞在顾子期的肩膀上,整个人都被他反手扣在怀里。
“放开。”元容绷直了身子,她不会武功,力气又不及顾子期,如今被他以这种姿势抱在怀里,竟是动都动不得。
偏偏顾子期毫不忌讳,他心里恼怒,却低笑出声,“想让容儿开口太容易了,我若是你,这会就不会试图激怒我。”
“我……我错了,你放开我吧。”元容用尽了力气才勉强不让脑袋靠上顾子期的肩膀,只是小半个身子却被迫贴在他身上,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男人的味道从未如此的亲近着她的鼻息。
“好啊。”顾子期垂头,元容话都有些结巴,往日淡粉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水灵灵的眼睛如碧波,不停地晃着,让他一时生了想要逗弄得心思,连声音也变得有些不正经,左手还钳制着元容的胳膊,空出的右手倒有了发挥的余地,沿着她的肩膀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元容不堪一握的纤腰上。
顾子期这个动作显然惊到了元容,他手掌所抚过的衣裳下,早因战栗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吓得元容连呼吸都慢了一拍,嘴上却硬道,“顾……顾子期,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若算得寸进尺,那这样呢?”说着,身子就俯下来,额头抵住元容的额头,薄唇轻扬,渐渐靠近。
元容越来越急,事情好似向着她排斥的方向发展了,索性把嘴巴抿成一条线,认命的合上眼,眉宇间拧成一团的疙瘩无言地述说着自己的反抗。
顾子期细细打量着元容,鼻中闻到的是好闻的香味,不是脂粉香露的味道,但是却让人莫名感到安心。他原本只是想吓元容一下,可真当他靠近了,反倒有些不想停下来。只要再一点,他就能吻到她,理智却不停地告诉自己:停下,松手。
哈哈——
顾子期此刻眼中的挣扎他自己看不见,元容自然也看不见,只片刻,元容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猛然推开,耳畔传来顾子期的笑声。
元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眸,就看见顾子期笑眯眯地回望着她,挑眉轻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这个男人,是何其恶劣。元容得了自由,又怕顾子期忽然哪根筋搭错,卷着被子往床铺里边滚了个圈,最后靠在墙角,瞪着眼气呼呼看他,色厉内荏的模样活像只没长出爪牙的小老虎,空做出一副厉害的样子,却比谁都怕。
“不跟你闹了,说正事。”顾子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撩袍坐在床沿上,仔细的交代元容,“我需要你给我争取时间。”
这个寨子不大,可是他们想要毫发无损的逃出去,就不这么容易了,他要把每条路每个人都摸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你有把握吗?”元容半信半疑,要知道他拍拍屁股就可以跑了,可她不一样,要是中间出点差池,她就只有一头撞死以保清白了。
“怎么?怕赵衷知道了以后不要你?”顾子期开口就是嘲讽。
“算了。”元容哪怕想要静下来与顾子期商讨对策,现下听见他明讽暗嘲的语气,也没了心思,索性抱膝团靠在墙边,看着脚下的粗布被褥失神。
“放心,若是我真晚了一步,让你无辜丢了清白,你要死要活我都不拦你。”顾子期不晓得又哪里来了无名火,说出的话越发剜心,“自然也不会多嘴。”
言罢,竟是拂袖而去,房门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元容看着顾子期愤而离去的身影,恨不得追上去抽他两巴掌,难听的都让他说了,到头来还要甩脸色给她看。
这边元容心里气极,另一边,顾子期刚出门就有些懊恼,连他自己都觉得方才说的话对元容太过尖酸。
他不该是个苛刻的人才对,深呼一口气,顾子期又换上完美无缺的笑容,这才抬脚向着张曷的院子走去。
这人,元容还是要嫁的。
之后的日子,元容和顾子期就在这里住了下来,顾子期因着那副书生样没人刻意防范他,倒是比起被困在院子内元容还要自在几分。
元容的房门口由两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守着,她不是没出去过,只是每次出去,总有那么几双色眯眯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她,这让元容十分不悦,索性就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张曷偶尔也会过来看她,不是上好的衣衫就是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珠宝首饰,有几件上面还染着血,血迹已经干枯发乌。元容不敢带,只好骗张曷说留着成亲后再佩,这才和礼数,既然顾子期说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子女,那么自然该懂礼数。
“我每次看见小娘子,心里就跟被猫儿挠过似的。”张曷靠近元容,汗臭味刺鼻,握着元容的手不停地摩挲,“等不了了,把婚礼往前提几天,初八是个好日子。”
初八,离现在还有三天。
元容看着张曷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放肆,如今他要强行把婚礼提前,元容纵然心里不安,也不敢反驳他,毕竟能让土匪遵守约定婚前不碰她,已经难得了,万一不小心惹怒他,那才是得不偿失,心里只盼着顾子期的动作快点,再快点,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羞怯的表情,“都听曷哥的。”
小模样要多可人有多可人,张曷喉头微动,忍不住欺身向前,“好妹妹,让哥哥亲一口。”
“不要。”元容伸出手臂护在胸前,心里恶心的想吐,话语倒依然娇软,“你应过我的。”
说着眼眶红成一圈,张曷连忙伸手把她落下的泪滴捻去,美人哪怕在木讷古板那也是美人,这泪眼婆娑的表情要是换张脸,他早就不耐烦了,如今换到元容脸上,只觉得好看极了。
“婚期提前到了初八。”元容看着面前来看她的‘哥哥’,使劲地用帕子擦着手,擦到肌肤都泛红了才停下。
“他又碰你了?”顾子期看着元容的手背,没头没脑地问。
“还好,可以忍受。”元容把帕子扔到水盆中,“这样也就算了,要真让我跟他,我是不干的。”
“嗯。”顾子期冷淡点头,伸手摸了桌上的杯子喝茶,元容刚想再提醒他两句,就听顾子期道,“信我。”
声音卡在喉咙里,元容愣了半晌,才点头,只是交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顾子期的承诺是根刺,成如鲠在喉的卡了她好多年。
张曷有意把婚礼提前,又见顾家兄妹都欣然接受,更是喜上眉梢,这几天也不去劫道了,只跟着顾子期四处布置,谁让小美人想要个隆重的婚礼呢,酒水都是从几十里外的镇子里买来的,香浓滑口后劲足,比往日里喝的烧刀子不知道香多少。
初八,天气阴沉,燕子低飞,风云寨里因着办喜事,热闹异常。
元容坐在铜镜前仔细的上着妆,厚厚的铅粉扑了一层又一层,原本就白皙的脸庞如今更是白到骇人,眉毛被画的黑而长微微的上挑,唇上的胭脂选了不常见的杏花,这一套画下来,西子都变成了母夜叉。
伺候她上妆的妇人都开不下去了,啃着手里的果子皱眉,“这妆面也忒丑了,回头别吓着曷哥。”
“这叫‘丑女儿妆’。”元容顺口胡扯,面上却是一副郑重其事,“丑女儿嫁好夫婿,说是妆面越丑越好,穷神恶鬼见了都要躲,到时候不把之前的霉运带到夫婿家,日子定会越过越好的。”
“得得得,只是到时候,你跟曷哥睡的时候记得洗干净。”妇人不愿意听元容多聊,啃干净手里的果子随便在大腿上擦了擦,就伸手去拿元容的喜服,还不忘了念叨,“生的好就是沾光,迷得曷哥晕头,隔壁的花妮跟我眼前哭了好几天了,今早又哭了一通。”
“她哭什么?”
“嘿嘿。”妇人咧嘴一笑,冲着元容眨眼,“听说曷哥跟她睡的时候叫了一晚上你的名字。”
怒火唰的一下用上心头,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妇人,元容气的手指尖都在颤抖,脸色难看至极,幸好脸上铅粉盖的够厚才让人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