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感觉自己患上了嗜睡症。
黑蛋平均每天睡二十个小时,还有十几个小时是打盹儿,然而云遥每天真的是结结实实睡了二十个小时,醒着的时候也是混混沌沌的。
郁安很担心,想要带云遥去医馆。
云遥微微摇头,努力保持清醒,说:“我没事,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郁安不放心,固执地看着她,说:“马上到了柳城我们就去看看。”
云遥心里一暖,却也忍不住叹气,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病。
她枕上郁安的腿,轻轻蹭了蹭,有些困顿地说:“可是我不想出去,我想一直睡在你腿上。”
郁安耳根一红,微微抿嘴,眼神里透着倔强。
云遥迷迷糊糊地笑了笑,说:“我答应你,要是我到了京都还嗜睡,我就乖乖去医馆。”
“好吧。”郁安轻轻揉了揉云遥细软的发丝说到。
云遥高兴了,她把头埋进郁安的小腹,再次陷入昏睡。
她能如此确定这不是病,是因为她感觉到灵魂在被剥离。
这不好形容,但如果你体验一把就一定能区分出来。
她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明明身体下面是马车硬硬的木板,地心引力也没有消失,她却觉得置身在虚伪的空间,感受不到重力,触觉也不再灵敏,每一次努力清醒,都是在和某种力量用力对抗。
黑蛋也越来越粘云遥了,偶尔云遥清醒的时候也会想,猫咪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人看不见的东西。
如今他们已经出了洛州,也算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按照这个速度,八月中旬就能到京都了。
这晚,马车开到一个小镇,在一个小客栈前停下。
因为没有车夫愿意跑太远,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重新租个马车,郁安把云遥扶起来,付了钱,准备在这间客栈歇脚。
他柔声呼唤着云遥,见她没有反应,又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
云遥微微蹙眉,她能听到有人在叫她,但那个声音却十分空灵,她清晰地感觉到听觉也在下降。
她挣扎着清醒过来,感觉胃里一阵恶心,脑子里有股眩晕感。
郁安扶着云遥的手微微用力,说:“我们下去吧。”
“好。”云遥笑着应下,动作还算自然地下了马车,还把郁安扶下来。
黑蛋乖乖跳下来,跟在两人后面。
开客栈的是一对老实本分的中年夫妇,老板姓张,早年农活干多了,微微有些驼背。
他见两人风尘仆仆地赶来,连忙准备了一个房间。
房间虽小,但很干净,云遥一头栽到床上,还不到三个呼吸就睡着了。
郁安握了握拳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云遥,半晌,把她身体扶正,轻柔地盖上被子。
不知是不是云遥的错觉,离京都越近,她就昏睡的越狠,比如这次她就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郁安一夜失眠,孤寂地站在外面,徐徐微风吹起他的发丝,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
老板娘看出了门道,走到门外说:“小公子,和你一起的姑娘是不是病了?”
郁安知道老板娘没有恶意,微微点头。
老板娘叹了口气,说:“要是生病老不见好,那可能是魂跑了。”
郁安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接着说:“小公子不用着急,等会儿我给姑娘下碗面。你端着面,站在门口叫她的魂,她就会回来了。”
见郁安没有拒绝,老板娘连忙起锅烧水去了。
半晌,郁安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傻兮兮地站在门口,说:“遥遥回来吃饭了。”
“哎呦,你得大点声,不然她听不见。”说着老板娘拿来一根木棍,用力敲了敲门框,喊道:“遥遥姑娘回来吃饭!遥遥姑娘回来吃饭!”
郁安涨红了脸,也跟着喊道:“遥遥回来吃饭!”
老板娘笑的憨厚,说:“行了,等姑娘醒了,把面喂给她,保管她活蹦乱跳的。”
郁安和老板娘道了谢,端着面回屋了。
云遥还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郁安把面放在桌上,坐到云遥旁边,默默地看着她。
黑蛋感觉到他的难过,走到他旁边,小脑袋胡乱蹭了一通。
半晌,郁安红了眼眶,手指划过云遥精致的额头,嘴里呢喃着:“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云遥缓缓睁开眼,嘴角勾了勾,抓住他的手,说:“我在。”
她从没想过要离开,不管尝试多少次,她都会逼迫自己清醒。
她还要和他天长地久呢。
郁安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明明不信鬼魂之说,可云遥和普通人太过不同,叫他不得不多想。
如今见她醒来,他居然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云遥揉了揉肚子,说:“我饿了。”
郁安闻言把面端过来,却见面已经坨了,他愣了一下,想起老板娘的嘱咐,犹豫着递给云遥,说:“少吃一口,我去给你找吃的。”
云遥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饿得不行,她接过面,大口大口地夹到嘴里,一根面条也没有留。
这是云遥这些天里胃口最好的一次,郁安心里落下一块儿石头,说:“你是不是好了?”
“嗯。”云遥咀嚼着最后一口面,小脸圆溜溜的,像个肉团子。
说来也是奇怪,她正奋力地与那股抽剥她灵魂的神秘力量抗衡,在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于是她又股足了劲坚持了一会儿,那股力量便突然消失了。
郁安一把抱住云遥,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久久不愿分开。
云遥把手搭在他的背上,少年的背比想象中坚实,云遥轻轻地拍了拍,像在哄一个孩子。
黑蛋不满地喵了一声,挤到两人中间,惹来云遥的笑声。
天师殿里,赵蔺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俯下身,剧烈地咳嗽,几滴粘稠的血液淌进他的一小捋胡子,又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妖星没有陨落,反倒是他被功法反噬,滩在地上动弹不得。
赵风眠不顾劝阻,上前扶住他,说:“父亲,我扶您下去休息。”
赵蔺山痛的说不出话,他想甩开儿子,突然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