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整理

说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那个中年男人十分守时,进去的时候空瘪瘪的挎包,等再出来的时候,叮叮咣咣的乱响。

“谢了啊老郑。”

“行啦,走吧,我还要过去给我们领导丢上两包烟呢。”

“我下次过来给你多带几包。”

“那感情好。”老郑一听咧着嘴就笑了起来,他是一点也不客气。

“成,下次过来一定多带,我走了啊。”

这个男人也干脆,他是个修自行车的,跟老郑这样合作也有两年了,通过淘弄些旧零件省不少钱了已经,多给两包烟不算什么。

等他走了后,老郑锁好门,然后慢慢的朝站长办公室走来。

人家给面子就当没看见,他可不能真当人家没看见,该给的必须得意思一下,否则就太不懂事,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办公室里,李恒靠着床上的被子翻看着报纸。

这年头一到晚上就无聊了,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只能看看书翻翻报纸来打发时间。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家家户户都那么多孩子,还不是闲的。

“咚咚咚”

“二恒,睡了没。”

“没呢,进来吧,门没锁。”听到老郑的声音,李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四十分钟,还行。

虽然不知道之前多长时间,但最起码今天还算是懂事。

推开门,老郑慢慢的走了进来。

“没啥事儿,就是想问问你还下棋不?”一边说着,一边貌似无意的把手放到了办公桌上,两包烟就出现在那里。

“不下了,这也九点了,洗洗睡吧,我今天干了一天活,也有点乏。”

“那行,我过去把棋盘一收拾,明晚咱们继续。”

“没问题。”

看着老郑走出办公室又回手把门带上,李恒看了一眼办公桌上放着的两盒烟,无声的笑了笑。

他稀罕烟吗?

一点也不,别说这一半毛的烟,就是带过滤嘴的华子他都不稀罕。

这一世他就不怎么抽烟,刚才下棋时抽的那烟还是今天的第一根。

这个事儿怎么说呢,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在外面的水池台洗漱完重新坐回到床上后,李恒从随身的仓库里,把今天从办事处领的装有赔偿金的信封取了出来。

仓库里的东西并不多,这些年在部队上,他也没捞到什么好东西,不过白天收拾家里的时候倒是翻腾出了不少的宝贝。

一个就是手上带的表,还是五一年在江那边得到的。

是一块万国表,好像还是飞行员款的,表还不错,最起码走的准着呢。

另外就是两把枪,M1911A1,还有一堆子弹,那时候他觉得这枪特别好用,阻止能力特别强。

再就是一把黑黢黢的三棱军刺,一把匕首。

然后就是在部队上发的津贴,又没地方花,都攒了下来,再加上退伍费,拢共下来有两千多块钱,算上今天领到的一千赔偿金,他身上现在总共三千多近四千块钱,也算是个小富翁。

还有几张离开部队时领导特意给的票,一张棉大衣票,这是个宝贝,即便他一直在部队,也知道地方上这种票少见。

还有十张一斤的肉票,领导给他的时候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

最后就是五斤棉花票,完了,他的全部家当就这些。

哦,还有一床被褥。

不过他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倒是结结实实的翻出来不少好东西,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他父亲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这些东西,差点便宜了别人吧,幸好办事处的王主任是个厚道人。

李恒把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又重新把枪和子弹那些都收起来,低头看着今天从家里翻出来的东西,微微有些发愣。

尤其是那张发黄的黑白照片,这张照片也是他们一家四口唯一的合照,同时也是他母亲唯一还留下来的一张照片。

“唉”他叹了口气,把照片塞进刚才装钱的那个信封里,也收回了仓库。

伸手打开一个小木匣子,里边装了一张存折,几张票,还有几样黄金首饰和两根大黄鱼。

这些首饰他认识,一部分据说是父亲当年跟母亲结婚时买的,还有几样是母亲的嫁妆,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两根大黄鱼是他们往四九城时,从家里带出来的,总共带了三根用掉了一根。

票只有三张,是三斤肉票,应该是他爹想留着过年割肉包饺子的吧。

存折上存的钱不少,可能弟弟工作以后,把挣来的工资也交给父亲一起保管,总共有一千九百多块钱。

想必也攒了不短的时间吧?李恒看着存折上的钱数微微一笑,笑着笑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

这是他得知了父亲跟弟弟发生意外的消息后,第一次流眼泪。

他知道当年他一心要去当兵,伤了那个老男人的心,可他还是默默的在给自己攒娶媳妇儿的钱,他在努力践行着对妻子临终前的诺言。

李恒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把存折重新放进木匣子里,收进了仓库。

他就这样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把最后一个信封里装着的票都倒了出来。

嚯,给的票还真不少呢。

肉票、糖票、自行车票、还有收音机票,咦?怎么两张自行车票?

哦,是了,应该是政府给赔偿的里面有一张,学校又给了一张吧。

这下好了,自行车到手!

还有布票,手表票,竟然还有一张落地扇的票。

全都是些紧缺的东西,这下算是彻底全乎什么都不缺了。

不过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父亲和弟弟用生命换来的,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唉~”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叹的气多。

通通收进仓库后,他仰面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放空大脑的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