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横山寺

三人手挽手拾级而上，一路感叹刚才的小插曲，很快到达山顶。

横山寺，高祖皇帝所建。

依山傍水。

苍兰江在山脚下蜿蜒盘旋环绕而过。

沿路苍松翠柏，直冲云霄。

爬上山顶，巍峨的古刹香氛缭绕。

虔诚的香客屏住呼吸，哪怕大声说话都觉得对佛不敬。

小姐妹抬头，紧盯响着檐铃的佛堂一角，伸手拉住宛烟。

“光闻着这香火气，就让人的心变得安静。”

宛烟也一样，站在这里，便觉得通身舒畅。

远处传来诵经声，钟声悠远。

香客络绎不绝。

大家虔诚地取了香烛放进鼎炉里，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祈求心底最深的渴望。

古刹空气沉静，一株需两个才能环抱的大樟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只露天空一角。

树荫下，清风拂过，为香客扫去一路尘埃。

“宛烟，我们去哪？”

“前面有个僧人，我去问问如何供奉长明灯。”

三人跟随人流向大殿走去。

佛堂。

两名年岁不大的小僧人坐在长形桌案后，桌前聚了很多想要供奉长明灯的客人。

宛烟静静站在人群后，听小僧人对香客介绍。

“十两银子，留下故人的名字，便可以请一盏长明灯。每隔一月续填一两香火钱。便有高僧为故人早晚诵经，祈福超度。”

轮到宛烟，她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二两银子递给小僧人：“请一盏长明灯，这是一年香火钱，我出门不便，这一年就拜托大师了。”

小僧人接过银子，深深看了宛烟一眼。

有钱的姑娘他见过，这样不动声色一下子添了一年香火钱的客人还是头一回见。

小僧人施礼：“多谢施主，女施主放心，我家智圆主持定会为施主的故人祈福超度。”

说着递过笔墨：“女施主，请在这里留下故人的名字。”

夏日的阳光照进佛堂，投射到洁白的纸张上。

宛烟写下“薛安”两个字，一瞬间泪目。

抬头，佛俯瞰众生，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走出佛堂，宛烟努力看向远处，长明灯亮起，她的心在这漂泊无依的世上仿佛也有了归属。

小姐妹一直等在廊下。

见到宛烟手里拿着一个佛牌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宛烟浅笑：“小僧人见我一下子添了一年香火钱，特别给了我一张布施牌，午时开始，可以随行两人，正好我们去尝尝斋饭。”

小姐妹开心地挎过宛烟的胳膊：“今天真是太好了，一路风景不错，还能享受一顿免费的午餐。”

“是啊，不管什么东西，免费就是香。”另一个小姐妹调侃。

三个人开怀一笑，准备在午饭前好好逛逛横山寺。

大殿巍峨耸立，日头渐渐升起，三人转到大殿背阴处，顿觉清凉无比。

“啊呀，我不想动了，我们就在这里吧。”小姐妹张开胳膊，舒展笑容，一路跑到围栏处。

山下是波光粼粼的苍兰江，从这个角度看，蜿蜒盘踞像一条飞龙。

树叶层层叠叠，群山绵延起伏。

“宛烟，我想永远待在这里，哪也不想去了。”小姐妹沉浸在美景里，忍不住感叹。

“在这里？青灯古刹相伴，我觉得太孤单了，在教坊司，你还有我们。”

宛烟的话说得小姐妹眼底酸涩。

“只要心纯粹，在哪里都可以静如琉璃。”宛烟眼望远方，有希翼。

有一拨香客闯入这里看风景，三个人结束话题，分别站到不同的位置，眺望远方。

“你听说了吗？牛庄最近闹鬼，出了好多邪门的事，今天好多人来横山寺祈福。”

说话的是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手里挎着竹筐，煞有介事地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你看我，今日买了很多大师开过光辟邪的东西，保我平安。”

旁边的瘦高妇人一听，八卦心被点起来：“我也听说了，不过这是牛庄的事，你慌什么？”

“我？我们高村离牛庄那么近，谁说一定没事？算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买了。”

瘦高妇人笑着：“你看你，怎么说说还激动了？买就买了，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你这么说，一会我也去买。”

“对啊，也不贵，小斧头，小剪子，小桃核，这么多才三文钱。”

“是吗？那你赶紧陪我去，去晚了可别没了。”

妇人盖好竹篮高兴地揶揄瘦高妇人：“你呀，听风就是雨，真是个软耳朵。”

“行啊，我就软了，在老姐姐面前还有啥掖着藏着？对了，你说牛庄邪门到底是咋回事？”

“我也是听说，她们村口的井一到下雨天就有哭声，你说多吓人？还有啊，村东头的空房子里，只要有人路过就刮风，现在谁也不敢走那条路……”

妇人还没说完，瘦高个搓着胳膊打断她：“诶呀，吓人，你别说了，快别说了，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个人绕着后殿走了一圈，朝前殿走去，伴随着风声宛烟听到最后一句：“这还不是最邪门的，听说牛庄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后生突然从棺材里出来了。”

瘦高个吓了一个趔趄，宛烟看到她紧贴着妇人走，越贴越近……

小姐妹也吓得不轻，大殿背阴的地方没有阳光，三个人手拉着手，迅速走到阳光下。

宛烟目送两位妇人，发现她们一路仍在讨论牛庄怪事。

“宛烟，这位大婶说的话，怎么这么吓人？能是真的？”

宛烟也不知道。

她忽然想大人，如果同样的问题问他，他会怎么回答？

宛烟有把握，大人一定冷着脸，低沉着气压，目光如炬：“道听途说的事，为什么去相信？证据呢？”

“我觉得不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东西，还是先别谣传，就是亲眼目睹的事情，你们相信都是真的吗？”

宛烟的冷静让两个女孩平静下来。

古刹传来敲钟声。

布施时间到了。

小姐妹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晃晃头：“我们是来游玩散心的，不要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了心，走，吃饭去。”

路上，三个人意外看见上山途中凉亭里的那对夫妻。

他们正往山下走。

丈夫掂着脚，撑着油纸伞小跑着跟在女人身后。

女人昂着头，时不时回头呵斥，男人始终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

从这个角度，女人高了男人小半头，身材竟比男人还魁梧。

小姐妹嘟囔着；“今日我真涨见识。”

“我也一样。”宛烟恍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