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讨价还价

一夜无眠。

宛烟因为前途未卜，苏季之因为心乱如麻。

卯时，薛宛烟顶着黑眼圈走到苏季之的院子门前。

昨晚她做了一个决定。

帮苏季之抓到凶手，然后以此为条件，请求苏季之帮她赎身。

至于银子，她可以还！

伸头向院子里张望，雕栏小窗打开着，院子里悄无声息。

大人不会还没醒吧。

可是宛烟明明闻到了苏季之身上的那股檀木冷香。

少女又多嗅了几下，判断无误。

踌躇间，一名衙役拎着食盒走来，看见宛烟，老远露出笑容。

正是前日看守大牢的那位狱卒。

狱卒讪笑道：“早啊！宛烟姑娘是找苏大人？”

宛烟心里埋怨狱卒怎么不贪财？真的把她的头簪交给苏季之，毫不留情地出卖她。

另一方面也感叹苏季之很会笼络人心，识人用人，桐山府的衙役每个人都在维护他。

“狱卒大哥视金银如粪土，倒让宛烟刮目相看。”少女语气柔弱，酸溜溜。

狱卒扶正头顶的帽子，哈哈大笑：“让姑娘见笑了，咱干这活计是大人信任，不能辜负大人的希望。还望姑娘理解。”

说是理解，狱卒与宛烟狭路相逢也觉不好意思：“之前大人怀疑姑娘，我肯定不能知法犯法，现在知道姑娘是无辜的，小的这里也给姑娘道歉。”

“那倒不必了。”想想狱卒的话，宛烟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倒不如顺势要个人情，“我见大哥是想给大人送早饭，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口味呢？”

狱卒早就觉得大人与宛烟姑娘之间怪怪的，你说苏大人怀疑宛烟姑娘吧？

却又让她待在西院。

你说大人对宛烟好吧，又没有什么特别举动。

狱卒总结，反正苏大人和宛烟姑娘的关系有点让人摸不透。

至于大人的喜好，这可没什么隐瞒。

狱卒经常给苏季之送饭，倒还真了解一二。

“我们苏大人吃东西不挑，来桐山府这两个月咱们送什么吃什么，咱们给大人换样做，大人都喜欢。”

宛烟纳闷，大人吃东西连个喜好都没有？

想想苏季之平日那么严肃，总是冷沉着脸，倒像一个吃东西非常挑剔的人。

宛烟看看食盒：“我正好去找苏大人，早点不如我帮大哥带过去？”

狱卒犹豫一下，脸上写着拒绝。

苏季之正巧出现在院门口。

“大人！”狱卒请示。

苏季之点头，狱卒暗暗腹诽。

其实苏季之一直站在月亮门旁边的暗影里。

一夜辗转反侧，他有些拿不准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少女。

努力调整好心情和态度，苏季之冷着脸：“宛烟姑娘有事？”

宛烟觉得大人的性情有些阴晴不定。

“昨日大人说，想让宛烟帮着抓住凶手，宛烟想了一夜，大人想怎么做，尽管告知宛烟。”

宛烟垂下眼眸，刚才一瞥间，她发现大人眼底青黑，面容憔悴，看似也一夜无眠。

大人是为了什么？

宛烟垂下头，苏季之这才敢仔细打量少女，她安安静静地垂着手。

今日一身藕黄色绣花诃子裙，婉约柔媚。

眉宇间蒙着一层淡淡的失落。

与昨日月下翩翩起舞的少女判若两人。

如果昨夜她热情似火，今日便是淡雅清秀。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既然这样，本官谢谢宛烟姑娘。”

“我可以答应大人，但是也有条件，大人昨日还欠我一个好处，两种叠加，大人肯定不亏。”

宛烟嘴上坚定，内心却忽忽悠悠。

她在和苏季之讨价还价。

苏季之看出小姑娘在强装镇定：“我都听姑娘的。”

他能想到的条件，就是宛烟想借他的手，拒绝王员外。

苏季之的肯定答复让宛烟一愣，同时也心花怒放。

举起手里的食盒，小姑娘笑魇如花，一块大石头落地，“大人，这是早点。”

苏季之接过，打开看看，足够两个人的份量。

“如果宛烟姑娘不介意，我想再和姑娘说说案子。”

宛烟当然高兴，同时怯怯地提醒苏季之：“大人，我的条件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大人应该能做到，我帮大人抓到凶手之后，无论什么要求，大人都能答应吗？”

苏季之止步：“不如宛烟姑娘现在说说？”

宛烟摇头：“我现在什么都没做，大人听来必是得寸进尺，等我帮大人抓到凶手，才有底气提要求，那时大人如果不答应，便是大人食言，在我看来，那是极好的。”

小姑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苏季之心底浅笑，嘴上依旧冷冷：“只要力所能及，苏某绝不食言。”

看吧，大人自称已经从本官，我，变成了苏某。

宛烟回望初升的太阳，内心冉冉升起希望。

早餐很简单，玉米面馒头，三碟小菜，凉拌青笋，炝土豆丝，酱香黄瓜。

一碗很浓稠的大米粥，一个鸡蛋，还有两块不太松软的蜂蜜桂花糕。

桂花糕发酵时间不够，蒸的时候火侯大了，边缘有些糊。

宛烟坐在方桌旁，与苏季之面对面。

从进入房间，宛烟就在打量苏季之的起居室。

与书房不同，这里装饰更简单。

木制雕花松木床放在房间最里侧。

窗下是书桌，上面放着几本书，笔墨。

毛笔笔尖毫毛干硬，看来苏季之并不常在这里写字。

书桌对面是个青竹画屏的衣柜，柜门紧闭着。

衣柜旁边就是现在她与苏季之端坐的方桌，桌上有燃了一半的蜡烛。

宛烟安静坐着，看着苏季之把早餐一样一样从食盒拿出来。

苏季之趁着间隙，偷偷打量了小姑娘两眼。

他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盯着桂花糕。

等放好吃食，苏季之递给宛烟一副碗筷，轻声道，“厨房有个习惯，每日都会送两付碗筷，说是怕我不小心掉了碗筷不能吃饭，今日，正巧了。”

宛烟笑着接过，“能和大人共进早餐，是我的荣幸。”

早餐放在桌上，苏季之一时无措，“宛烟姑娘看看想吃什么？”

其实宛烟更想探出他的口味。

“大人先选，宛烟吃东西不挑剔。”

苏季之把桂花糕送到宛烟面前：“姑娘随意些，这些都是大众口味，想必姑娘爱吃这个吧。”

宛烟有些意外，摇头：“这桂花糕欠些火候，不瞒大人，我更喜欢大米粥。”

苏季之把大米粥送到宛烟面前。

可是刚才小姑娘明明一直盯着桂花糕看啊。

于是苏季之第一筷子夹起桂花糕，他要尝尝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是个什么味道。

一推一送间，两个人断定，对方喜欢吃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