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新舅公的西装快长蘑菇了

一天又一天,日子在一份又一份的经营报告资料中溜走,又到一年鞭炮声声,祝福声声,大吉大利的新年了。

回老家祠堂祭祖,祠堂出现了几个新面孔,谁家儿子新娶的媳妇,又谁家儿子带女朋友回来过年,爸见了不免羡慕嫉妒,转而眼瞪着弟弟,恨铁不成钢,弟装做没看见,若无其事的烧香燃烛,最期待和那帮调皮仔到祠堂门口点鞭炮,大家都把带来的鞭炮摊开放祠堂门口,比赛谁的鞭炮又长又响,以告慰祖宗,今年家里的收入/收成像这鞭炮一样,响当当的好。爸不会那么瞪我,他的偏心从不加掩饰,他只会疼惜的看着我,心里着急,又不敢说什么。巧红嫂见着我,追问这一年和张明睿交往如何,是否合意,何时可定下来。我答曰,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多年的职场经验,意向如何,你懂的。

巧红嫂哭笑不得,只好告诉我妈:“婚姻大事,你们做家长的拿个主意,过新年又大一岁咯”。妈听了心里苦笑,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听这些。

知女莫若母,妈心里着急,若是直接逼催,怕适得其反,妈又心生一计。

一天,妈和我闲话家常,她说:“年底你舅过来,送了两只鸡和你舅妈种的好多菜,你舅问我,他有一套新西装放衣柜好久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让他穿上”

我也好奇,这咋回事。

妈继续道:“你舅说,那年新年,新买了套西装,头一次买西装来穿,而且还穿着这么合身,心里正高兴,你外婆却说,把西装脱下来,你舅很疑惑,过新年,穿新衣,这不是很好么,为啥不让穿,你外婆和你舅说,媛媛应该今年就快结婚了,你就快当新舅公了,这西装留着当新舅公时候穿,你知道,那时候你外婆因为中风住了两次院,回来家里,人是清醒的,只是说话有时很困难,你舅舅见阿婆说的这么肯定,不容反驳,只好乖乖脱下西装,放衣柜里,唉......你阿婆那年3月份走了,你舅说,这是她老人家生前说的最清楚、最完整的一句话,之后,再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所以,这西装就这么挂在衣柜里,阿婆说了,要当新舅公那天穿,这不,两年了,快长蘑菇了”

我听着,黯然心碎,想起第一好的外婆......没想到,她老人家最后的遗言,最清晰完整的一句遗言,是那么肯定,她外孙女很快就会结婚成家,那时候,别说结婚,我连个男朋友的影都没有哇。

妈和我说这些,看似家常闲话,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便答应让巧红嫂通知张明睿,年初四来我家做客,爸妈听了很欢喜,乐呵呵的忙前忙后准备宴席,爸把准备好的酒,又悄悄换了,喜滋滋的把酒先放餐桌上,酒杯也从普通款陶瓷杯,换成漂亮的高脚玻璃酒杯,我好担心他会找那一套啤酒杯,一个被顾客顺手牵羊拿走了,一个被我偷藏了。

我又担心腼腆内向,和女孩子一说话就胃疼的张明睿,初来乍到,见我舅舅、姨丈等众多亲戚,个个好酒,声大气粗,会不会手足无措,若长辈们一直灌酒,怕他是招架不住,于是擅做主张对他说,要不下午过来喝茶吧,张明睿答应了。

谁知,年初四上午,张明睿和他姐明莉一起来到店里,让我感到意外,爸妈倒不觉得什么意外,还高兴的很,热情款待。果不出所料,舅舅、舅妈、姨丈,连同表兄弟姐妹们,个个好奇,问东问西。可怜张明睿一杯酒下肚,满面绯红,晕晕乎乎,不胜酒力。勉强吃完饭,坐在沙发上晕晕乎乎强撑着没倒下,明莉姐赶紧告辞,带他到巧红嫂家里,一到他阿姨家就睡着了,这酒力,一杯倒,可惜了我爸那瓶好酒,估计张明睿都没看清酒瓶长啥样吧。

晚上,我问爸妈对张明睿如何看法,爸想了想,才挤出一句:“嗯,是个老实人,不会油嘴滑舌”。

如此腼腆内向的张明睿为何上午就过来了呢。原来,我们约好下午喝茶,因我这句话,张明睿和他爸,差点动手打了起来,他是被他爸的板凳逼着过来的。

他真听话,说下午来便下午来,长辈们说,第一次去女方家,没有下午去的道理,规矩是要上午去,张明睿不知道什么陈年规矩,只道下午才是约定时间,就是下午时间,气的他爸怒发冲冠,又吼又叫,以为他一心单身,年过三十,还不论婚嫁,只爱千山万水,自由价更高,或只爱早九晚五,上班加班。年轻人的思想,早已和长辈们不在一个频道了,父子间的沟通,原来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一句不通,就容易着急上火,张爸急的拿起板凳当庭训子:再不结婚,老父也不耕田,年初八就出花城,老两口每日去他店里坐着.......

这是哪门子的威胁啊,晚辈们巴不得父母亲不耕田种地,锄禾日辛苦,汗滴禾下土,劝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效果,突然说不耕田了,张明睿和他姐巴不得父母不耕田呢。

只是到张明睿店门口坐着,影响生意,说出来,怕要笑掉街坊邻居的大牙,但这是张爸的抗议,最严重的抗议,幸好明莉姐好言相劝,才避免事态恶化,张明睿只得奉命而来,难怪见他来时,总是低着头,说话声小的如西施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