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申屠丹林风尘仆仆的到了漠北,身为镇北侯,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到漠北来。

这里的风比京都城的烈多了,天气冷的轻易就能冻死人,河面上的冰厚的能行驶马车。

他们镇北侯府以前世代守护着这个地方,他的妹妹从小在这边长大。

漠北的风吹不到京都城,这里的一切看似都与他无关,可是他却是镇北侯。

以镇守漠北有功而封的侯爵之位。

漠北这边并不知道真正的镇北侯来了,申屠丹林是打扮成了一个走商进城的,苍叔也随着他过来了。

申屠丹林安置好自己带的人,独自到郡主府时才知道,申屠婵也到军营去了。

他站在郡主府的门前沉默了许久,他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恐惧的看着苍叔道:“你,现在马上去那里去,五日,不,三日,三日之内我要把那东西推到战场上去!”

苍叔知道他在紧张什么,抓住他紧握自己肩膀的手道:“侯爷别担心,汉中守备军已经过来支援了,后日清晨就能抵达!”

申屠丹林却推了他一把道:“去!快去!我不能把我妹妹的安危交给别人!”

他说着从侍从手里夺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对着苍叔道:“这是命令,快去,我现在要去军中,郡主必须平安!”

苍叔郑重应下,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便只有背水一战。

申屠丹林调转马头对着他道:“你记着,哪怕镇北侯府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个人也必须是郡主!”

他说着打马便去了。

申屠丹林几乎要将手中的缰绳在手上勒出血,他从小体弱,不在父母膝下长大,却不是没有英雄梦,他的妹妹从小便是漠北天空上高飞的雄鹰。

他从前无能,但是这一次绝不能让她在漠北出现任何闪失,就算是到了地下,他也能告诉父母,我没有保护好漠北,但是我保护好妹妹了。

申屠丹林就带了几个护卫一路策马到了军营,他手上有镇北侯的令牌,士兵看到他都十分震惊。

但是这震惊不全来自于他的出现,而是此时战事紧张,镇北侯府的两位主子都过来了。

此时战事凶险,即便是申屠丹林带的侍从,也不能进入军营,现在只能申屠丹林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得等着王将军或者郡主发话。

申屠丹林自然不会介意,当即便下马,士兵匆忙领着他往里去,到了主帐这边才知道申屠婵上了战场,申屠丹林担心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心中甚至开始疑问姜澜为什么要让申屠婵上战场,申屠婵再厉害也是个女子,他是疯了不成!

匆匆骑马到了交战地,姜澜终于见到了胡刀,前方还在大战,胡刀引着他到帐篷里去,一边走一边道:“侯爷,殿下受伤了。”

他说完这句话申屠丹林的俊秀的面庞瞬间狰狞,他眼皮单薄,此刻青筋毕现,但是还是稳住了声音道:“哪个殿下?”

胡刀心里正跟火燎一样,没有回答他,径直带他进了帐子。

军医正在给姜澜取箭头,箭头剪端要用匕首剜开血肉取出来。

那箭射的不浅,但是万幸没有伤到内脏要害。

申屠婵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姜澜,她的手握着姜澜满是鲜血的手,低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别丢下我,否则我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军医用匕首割开了伤口旁边的血肉,申屠婵像是在看十分平常的东西,她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景,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第一次有了那种几乎感同身受,摧枯拉朽的痛。

姜澜在这个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麻药只给他涂抹了,但是并没有给他服,因为没有汤药,时间根本来不及。

他闷哼一声捏紧了申屠婵的手,军医吓得一顿,申屠婵十分冷静的按住了姜澜的肩膀对军医道:“继续。”

申屠丹林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军医用细尖的匕首将那箭头带了出来,那沾满鲜血的锋利兵器落在了申屠婵伸出来的手上。

姜澜齿间咬着一块布趴在十分简陋的榻上,疼痛让他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自始至终申屠婵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申屠婵甚至没有回头看申屠丹林一眼,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军医给姜澜止血包扎。

军医包扎完毕道:“殿下很快就会起热,要赶紧将他送回营地,移动时也要小心,人之身体复杂,伤口又深,卑职也不能保证。”

申屠婵点了点头低声唤了一句:“姜澜,你还醒着吗?”

姜澜齿间松了松睁开了眼睛嗯了一声。

申屠婵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去看申屠丹林。

他们护着姜澜回营地,战场上这会儿只有王晏和胡刀。

但是局势是他们这边更好一些,姜澜的安排没有出现失误,唯一的失误就是他自己。

一到营地,一碗碗汤药给姜澜灌下去申屠婵才真的算是松了口气,这种时刻,这一战还没传来捷报,战场上还有大晋的士兵在战死,申屠婵看着风尘仆仆的申屠丹林,看着床上缠着纱布生死未知的姜澜,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像是幼时遇到的邻家孩童,打架打输了就喊哥哥出来给自己出气,她看着申屠丹林抿了抿唇,像是终于有人陪着她说危机之后的事情,像是申屠琅夫妇回到汉中听她告状,像是小满李静姝伤愈后抱怨当时多么凶险,申屠婵的声音像是从灵魂里传出来的:“哥哥,你帮我把他们全都杀掉。”

申屠丹林几乎要落下热泪来,他道:“好,哥哥给你出气。”

姜澜没有睡着,他把申屠婵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包括最开始申屠婵那句“别丢下我,否则我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他答应过申屠婵绝不会丢下她,但是他却没有真的那么做,他做不到看着心爱的人死。

他睁开眼睛看着申屠婵道:“阿婵,你想跟我说什么?”

申屠丹林见到这一幕便退出了营帐,申屠婵无事,他便有他该做的事情。

申屠婵坐在榻边,她的手还握着姜澜的手,而她带的另一只手,一直紧紧的握着腰间的剑,好像随时准备抽出来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