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师傅昨晚的热搜你看了吗？”赵天杨抖了抖外套上的积雪，走进办公室讲道。
张万钧一边刷着手机上的教育局通报一边讲道“你说得是那个初中老师猥亵学生的事吧？”
“对啊，我不明白，诶那么一个大小伙子咋还能被一个女老师给唬住呢？”
“你不也是个大小伙子，咋还这么八卦呢？等等再说吧，这事炒的这么热闹……后面肯定还会出详细的调查通报。对了，你桌上有之前案子的笔录，你先看看吧，正好和咱们的案子相关。”张万钧放下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是赵天杨抽调到专案组上班的第三天，春节前他同意张万钧的邀请后，又在金山岭派出所值了两周的班，等春节结束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他就来专案组报道了。
这次雷城市公安局组建专案组，是因为在近些年的大案要案侦破过程中，各城区警方陆续发现了隐藏在雷城的地下钱庄。但奇怪的是每当警方想要顺藤摸瓜揪出这股毒瘤的时候，他们就会像滑腻的乌贼断臂求生一溜烟再也不见了踪迹，为此雷城市公安局在新年伊始决定抽调各区的刑侦骨干力量成立专案组，命名“雷霆行动”。
赵天杨坐在工位上，喝口热茶然后搓搓手翻看起台面上的笔录，这是之前金山岭诈骗案中的嫌疑人韩淼的笔录，讯问人是张万钧。
“韩淼，我问你，金石大厦物业管理公司的韩磊，你认识吗？”张万钧问道。
“韩磊是我的同乡，按我们老家那边的关系，我得叫他表叔。”
“你上一次跟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个月之前吧，十一月初的时候，那次我从老家回雷城，给他带了点特产。”
“这之后你们没再联系过吗？”
“嗯……没再联系过了。”
“这个快递是你寄给他的吧。”
“……是的。”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老年人的信息寄给他？”
“这乡里乡亲的，互相关照一下，给他那边提供一些客户信息。”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我确实不清楚，我只是觉得都在外乡打拼，相互之间照应一下吧。”
“你给他这些客户信息，有没有获得相应的报酬？”
“没有，我就是觉得能帮点。”
“你要想清楚再回答，你现在已经被批准逮捕，公安机关是掌握了相关情况的，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如实供述的机会，这将影响到后续对你的司法裁定。”
“我确实没有从韩磊那里获得过报酬，我给他这些信息也是出于同乡的关照。”
“好，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寄给韩磊的快递每个月使用的都是不用的快递公司？”
“这不违法吧，我就是在小区门口随便选的，每个月都不一样，可能和我的生活习惯有关系吧，我这个人不喜欢重复，平时自己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常换常新的。”
“这确实不违法，但是你过去一年多一直使用不同的快递公司给韩磊寄送客户信息，而你们家的经济状况也明显改善，我想问你这中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吗！”
“这当然没有关系，我们家的钱是我媳妇搞直播挣得，这你们都可以去查的。”
“韩淼，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和想法，但是公安机关既然把你纳入侦查，一定是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你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自我掩护、闪烁其词、避重就轻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甚至可能会害了自己和家人。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一位受害者，我希望您能考虑清楚。”
“受害者？警官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最近没和韩磊联系过吗？那是因为他已经被人杀害了。”
“……怎么可能呢……他死了？”
“他是被人暴力击杀的，你说你的经济异常和韩磊没关系，我可以相信你，但你自己想一想韩磊做的什么生意，能让他整天花天酒地的。为什么你给他寄送客户信息的时间和你妻子直播收益提升的时间线基本符合？他真的没跟你透露过这之间的关联吗？你没有怀疑过他生意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吗？你不担心继续隐瞒下去，下一个受害的就是？”
“我说！警官，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你别着急，回忆一下，喝口水慢慢说吧。”
“韩磊是我老家的同乡，但我们在来到雷城打拼前并不熟悉。我大学毕业后先是做计算机网络，后来又进入医药公司工作。他一直是游手好闲的，后来不知道认了哪位大哥，天天挂着个物业公司的闲差，挣着外快。我前年跟着公司做金山岭社区的板块时在金石大厦碰到了他。一开始他只是说是同乡见面，约我一块吃了几次饭，还出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还出去找了几次小姐。我心想他可能真的只是想多交几个朋友吧，就和他渐渐熟络了起来。去年年初的时候，我跟他在外面玩，他突然告诉我最近找到了个挣钱的新法子，正好可以跟我一起合伙干。”
“就是倒卖客户信息？”
“对，这个事其实在我们这一行比较常见。我们的很多信息也都是通过医疗系统搜集过来的。所以他一开始找我说的时候，我以为就是推销些医药产品。他那边也都是把报酬折现成购物卡、礼金劵返给我。后来我看他生意这么好，就私下问他到底是推销的什么产品，不行我们俩就单独出来合伙干。这时他才告诉我是给电信诈骗搞的信息搜集。”
“所以你也清楚自己干的是骗人害人的事情。”
“不是的，警官，这个事我们虽然不太合规矩，但是这东西都是愿者上钩的，如果那些人不是自己贪心，我们的推销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韩磊告诉你的？”
“最开始是他这么跟我说的，后来我觉得也不无道理。”
“道理？韩淼，你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小的人。你想想你说的这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客户信息是从你手里出去的，你应该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兢兢业业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年人。他们是因为贪婪被欺骗吗？他们是因为衰老、孤独、病痛，你没有想过如果犯罪分子有一天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的父母，你会怎么样？”
“他们，不会的。我经常给他们讲这方面的注意事项。”
“你认为受害的这些老年人他们的子女没给他们讲过吗？”
“我……”
“后来为什么换成你妻子直播打赏这种模式了？”
“……后来报酬越给越多，我有点担心，他也觉得折换太麻烦，又过了几天他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我老婆注册直播账号，他会把报酬通过直播打赏的方式转给我。”
“你老婆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只当是自己有魅力吸引的粉丝多。”
“所以你就一直偷偷的寄送客户信息，再从你老婆的直播收入里获得报酬？”
“是的。我没想害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警察同志，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我们已经把你的情况通知家里人了，后续调查完成我会通知家里人来看你的。”
“这件事是我自己昏了头，和我家里人没有关系啊，警察同志你说韩磊已经被杀了，你们要保护好我的家人啊。”
“这一点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每一个无辜群众。”
赵天杨看完笔录长叹一口气，拿出笔记本勾勾画画的写了点东西，张万钧从外边忙完回到办公室，走过来问道“写什么呢？”
“师傅，笔录我看完了。所以咱们现在确定韩磊案的嫌疑人就是诈骗团体的成员吗？”
张万钧抬头看着办公室的世界地图讲道“诈骗团体我们顺着数据链和资金链查到账户都在海外，而且韩磊已死，他们应该早就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准备，那方面的工作网安和经侦的同志会去攻坚，我们要做的还是眼巴前的事。”
“眼巴前？如果韩淼的供述是真实的，那刘凤红并不了解情况只是被嫌疑人利用，我们还能做什么呢？”赵天杨不解的问道。
“我先给你看样东西吧。”张万钧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赵天杨。
“这？这不是咱们章庄河的时候在沙建大厦找到的名片吗？”
“小伙子脑力不错，你接着朝后看。”
“这，这些都是吗？”
“是的，最后一张是我们在韩磊公寓的衣柜里找到的。”
“所以，杀害韩磊的是地下钱庄的人？”
“专案组就是为了查获地下钱庄组建的。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只是个违规放贷的违法团伙，现在相关案件并连起来，这伙人可能已经在雷城隐蔽的角落荼毒很久了。”
“我明白了，师傅，我觉得这个事咱们还是可以从刘凤红的账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