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戏开场了

姜南第一次注意到钟翌晨，的确中了那小子的圈套。

她正在座位上一遍遍演算物理题的时候，啪地一声，一本笔记本顺着她的脊背落在她凳子旁边。

她停留片刻，写完当前的一个物理公式，弯腰去捡笔记本。捡起，拍拍干净，温和地递给钟翌晨，她轻轻敲了敲封面上的配字“我要考清华”的插画，认真地说了一句:“加油。”

“会的。”钟翌晨半嘚瑟地回应。

也许只是口头说说。

也许很大几率真的就是说说。

少年的狂妄在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一览无余。

姜南转过身，脑海里蓦地跳出来一个声音。交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含混不清的电流，从遥远的小城里传来，一个稚嫩而温暖的祈祷:“姐，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你考上清华。”

弟弟唤名姜烨，姜烨比姜南小五岁。是别人捡到送给父母的小孩，他总是考第一名，期末能拿到很多奖状。

父母却不疼爱姜烨。姜南时常以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但是姜烨明明那么聪明可爱，年仅十一岁的他已经熟练地洗衣做饭，而自己却养尊处优地像个公主。

只是像。因为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她经常会帮着姜烨做这些事情。姜烨不喜欢表达，但是会在作文里写:我的姐姐，真好。

电话那边的姜烨并没有过上生日，没有蛋糕和蜡烛就许了愿望。

父母不给姜烨零花钱，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但是饿肚子的时候，忍不住去偷窃小商铺里的零食和零钱。

附近小商铺的老板们都知道，每次看到被盗窃后，抽屉里依然有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他就知道是姜烨。他每次只取一些零花钱，够吃饭就行。

显然，这些事迹会传到父母耳朵里，免不了一顿毒打。

父亲姜锦程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过于老实巴交。

母亲张秀媛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干练的女人，皮肤白皙却没有任何保养的痕迹，利落的短发却不减她的秀气。正如邻居小孩常言道:“南南，你和阿姨长得好像。”

姜南出落的十分标致。清澈的眼神更是为这张脸蛋添加几分魅力，她的眉眼和张秀媛生的非常相像，只需轻瞥一眼，便笃定是个美女。

姜南因和她长得相像而骄傲，但是却丝毫不敢在姜烨面前流露半分。

姜烨曾试图讨好父母，但是未果。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哪里讨人厌。不明白的事情太多，那就稀里糊涂地过吧。姜烨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姜南正在读高一，正在听弟弟说他生日愿望。

姜南也不明白父母的做法。她回过神来，从嘈杂的嬉闹声中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笔尖快速地划过练习册，一笔一划地计算习题。

再抬起头时，一个年轻的男孩已经站在讲台上，摆放好电子琴，抬头看向大家。

“大家好，我是你们本学期的音乐老师，何笙。”男孩笑着开口。

“好年轻啊……”教室里几位同学见男孩并不严厉，顿时活泼了起来。

“是的，我今年刚毕业，比你们大……应该大了有七八岁。”

何笙话音刚落，班里的男生女生们都唏嘘一片。

姜南同桌的女孩名唤米格，性格孤傲，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只有姜南这种超级佛系的女孩接受和她同桌。

她身材很辣但脾气特大，嗓音动听但说话难听。

二人第一次有话题，是这个叫何笙的年轻老师相貌俊美，多年以后姜南才想清楚，也许这就是米格性情突变温柔的根本原因。

因为，这种突变只发生在何笙出现的地方。

听到姜南和米格讨论这个年轻老师的美貌，钟翌晨十分不屑。他佯装不经意地瞥了几眼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释然一笑:“果然老子才是最帅的。”

于是当何笙点名唱歌的时候，钟翌晨佯装不在意，却偏偏挺直了脊背，坐的极为端正，想大显身手。

何笙走到姜南旁边，点名米格起来唱。

米格这孩子从上学起就是音乐课代表真不是白吹的。歌声一出，姜南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坐在她旁边。

何笙淡淡然地看向窗外，侧耳倾听，眼神里却流露出深切的笑意。他挪正身子，对着米格满意地点头:“不错，很棒。请坐。”全班人都安静听着，看着这个在唱歌方面天赋异禀的女同学。

他作为一个新老师，还是有一股稚气未脱的学生气，他走上讲台，又对米格说:“我来弹奏，你来唱。”

米格条件反射点头，突然脑子短路忘了问唱哪首歌。

何笙缓缓弹起前奏，指尖在琴键上跳跃，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打在何笙的侧身上。

米格听着就会了意，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米格笑着唱，何笙笑着弹。

姜南捧着脸微闭着眼听，钟翌晨胳膊垫在脑袋下，趴在课桌上。手臂伸在姜南旁边。

姜南放下胳膊坐正，碰到了钟翌晨的手。钟翌晨微微动弹了一下，姜南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手，细嫩地像个女孩子。

姜南还没有意识到她此时最大的缺点，是过分迁就别人。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把凳子往前轻轻挪，怕惊扰了后桌这个想考清华的同学。

钟翌晨终于熬到了下课，一溜烟儿地跑到操场去打篮球。

大课间有二十多分钟，姜南被前桌两个女孩子拉着跑到操场玩。

斜前桌女孩是个十分勇猛的女孩子，出口成脏，嫉恶如仇，姓訾名漫扬。

有趣的是前桌女孩是个温柔娴静的淑女型女孩子。个子高挑，打扮时髦，唤名舒然。

姜南虽然被这二人拉出去一起玩，她想努力融入她们，可她却预知，自己与她们道不同，终归不是一路人。

她们在一旁打着羽毛球，她看到舒然虽然假装和她们说笑，但她的余光、她的心思都在篮球场上。

她顺着舒然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隔壁班那个赫赫有名的霍屿帆正扣篮跳下，享受周围女生的哇塞声呐喊声。

姜南刚漠然收回目光的时候，訾漫扬疑惑地憨笑着走过来，一把搂过她们二位:“我们南南也看上霍神了？”

姜南皱着眉拨浪鼓似地摇着头，然后去捡羽毛球。

钟翌晨虽然在打球，从人群中一眼看到姜南朝这边看过来，看到刚刚是姓霍的那家伙投中，十分不爽。

一把抢过去霍屿帆手中刚拧开的水，吨吨吨地喝了起来。

霍屿帆冷笑一声:“幼稚。”

钟翌晨坐了下来，看向姜南的方向，又掩饰性地把目光看向别处。

霍屿帆毕竟跟他是发小，朝那边看去，调侃道:“是那个叫舒然的？”

钟翌晨懒得理他。

“光我们班追她的都不下十个。”霍屿帆观察着钟翌晨的表情。

“那他旁边那个呢？”钟翌晨认真说，声音很低但很有力。

“哪个哪个？”见他突然认真，霍屿帆来劲了。

钟翌晨笑着看向姜南，没有再说话。

“不会是那个壮实的妞吧？？”霍屿帆小声嘀咕，直到看见从訾漫扬身后冒出来一个瘦瘦的女孩子，才释然:“也很普通啊。”

钟翌晨看他远远地打量姜南，一把拉起来霍屿帆:“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