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锦囊

看到圣旨后,长公主和顾崇安的面色俱是一沉。

这道圣旨既是给顾渝压力,也是给定远侯府压力。

顾渝要是处理不好上面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被问罪坐牢,随后皇帝会随便找个罪将他处置——到时候西州的几十万王军就会尽数被他一人纳入麾下。

但顾渝要是处理好了,天启帝不但不会高兴,反而会更加忌惮定远侯府——以后无论是他,还是即将迈入朝廷的顾渝,都会受到天启帝的绝对苛待。

这道圣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所谓功高盖主,伴君如伴虎,便莫过如此。

“顾渝不能死,只有他能救娇娇。”长公主定定看向顾崇安。

顾崇安捏着圣旨,一言不发。

半晌后,等长公主面露不耐之色了,才慢慢开口:“他不会死在西州。”

在找到那些东西前,他一定不会让顾渝死于非命。

而且,那几十万王军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击退敌军,保护住顾渝。

但是能不能讨到兵权,讨到税收,就得看顾渝自己的造化了。

顾崇安将圣旨送到朝闻院。

得到消息的楼玉深立刻拿着圣旨往城外大山赶去。

一路满地冻死骨,尽遭野狗啃食,却无人问津。

积雪覆盖不了的恶臭扑鼻,楼玉深压下心头的不适,径直朝大山深腹而去。

彼时,被白雪覆盖的密林中,地上满是恶狼尸首,每一个都死得惨不忍睹,其中好几个被劈成了两半,还有几个是真真正正的肝脑涂地。

那个赤着上半身的少年正立在其中。

他紧紧握着一把九尺陌刀,刀片上沾满鲜血与兽毛。

从肩膀往下看去,几乎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他——少年的身上全是利爪留下伤痕,有的地方还在淌着鲜血,一看便知是才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大战。

楼玉深来时,看到这一幕,差点忘了何为呼吸。

我咧个乖乖。

“这山里的野兽都要被你杀干净了吧。”他忍不住咂舌。

抹了一把脸,擦掉即将凝固的兽血,顾渝慢慢回头,瞥见来人,微微挑眉。

“小楼不是从不稀罕来这地方的么。”

“要不是担心世子的命,谁稀罕来。”楼玉深撇嘴,摇了摇手里的圣旨,

“宫里来的,让你去西州拿兵退敌,顺便收拾一下西疆各路藩王——具体的你自己看吧。”

这圣旨明摆着是皇帝冲着侯府的兵权来的,他把世子当枪使——世子真倒霉。

“知道了。”

顾渝放下陌刀,陌刀轰的一声倒地,在雪地凹出一个大大的坑。

从顾一把重新铸造的陌刀送回来后,顾渝便日日跑到深山来练习,以此使自己快速熟练——

侯府的人自从老太君和郡主回来后,对他处于放养的状态,除了该请的武家先生还得请,其余时间也不监视也不干啥,顾渝乐得清闲。

从旁边薅来一把干净的雪擦掉一身血渍,顾渝瞥了一眼脏兮兮的衣服。

都被恶狼撕成碎片了。

“小楼,把你的外袍给我。”

“那我穿什么?”

“你有大氅裹着,看不出来。”

“……你也不怕生风寒,日日跑到这里来。”

楼玉深小声嘀咕一句,不情不愿地脱下外袍丢了过去,

顾渝穿上,提起陌刀,吹了一记口哨。

被放养的照夜玉狮子一声嘶鸣,从山中跑来——见到一地的狼尸也不害怕,甚至十分气定神闲地踩了过去。

楼玉深:“……”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马。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家世子好像……又变白了?

难道他真的涂了胭脂水粉?

楼玉深看着翻身上马,朝自己这面而来的顾渝,上下打量。

没有胭脂水粉的香味呀。

【宿主,他觉得你变白是涂了胭脂水粉。】

顾渝:“……”

神特么涂胭脂水粉。

他看着像那种人吗。

“圣旨给我。”

楼玉深将圣旨递过去,顾渝顺势打开一看,随即哂笑。

这颗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就干脆给了他,又想用他打压西疆藩王势力,又想借他打压定远侯府——皇帝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

回到侯府,顾渝写了一封信告诉楚怀修自己要去西疆剿匪,随后开始收拾细软。

看着自家世子那龙飞凤舞的字,楼玉深满眼惊艳。

你敢相信吗,这么不羁狷狂的一手好字,是他们那变态世子写的?

细细算来,世子才来中州几个月,就能练出这么一手好字,不得不说他真的挺聪明的——想当初,看到某人狗啃泥般的毛笔字时,楼玉深笑了好久。

后来得了楚怀修一番指点,顾渝进步神速——现在他书法不仅好,细细看甚至还和楚怀修有点儿像呢。

可是殿下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过书法,就连皇帝都不知道他书法极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但书法好,还精通兵法和棋艺。

外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家世子爷的天赋有多恐怖。

两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又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能凑到一起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夜。

中州宵禁,各家各户熄灯安寝。

天上飘雪。

定远侯府。

即将重回西州的某位世子爷毫无睡意,干脆起身,提着陌刀在院中挥舞起来。

陌刀凌厉,在大雪中穿行,刀面和冰雪接触,尖锐的锋芒竟能劈开雪花。

少年武了一阵,渐渐觉着烦闷,干脆竖起大刀,仰头看起不见明月,只闻黑云的长空。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顾渝侧头。

高墙上,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朗顶着风雪而来,此时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来为顾家哥哥饯行,只带了一坛烈酒,别嫌我寒酸。”楚怀修纵身跃到地面,拎着一坛酒朝顾渝晃了晃。

顾渝笑:“怎会。”

在中州一季,他只交到楚怀修一个朋友。

算是……朋友吧。

顾渝拿来酒盏,两人就在雪中饮酒。

半晌,楚怀修从腰侧解下一个锦囊,放在案上,推向顾渝那边。

“那些藩王都是跟随父皇开国的,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如今他们有兵权在身,又有封地,难免会有些私心。但是当年,父皇为防止他们造反,便提前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