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方

炽热与灼痛，入眼间一片猩红。

天空中逐渐睁开的巨大双眼，滚烫岩浆流淌下显露的尸骸，散不尽的血雾，数不清的白骨，饕餮睁眼，玄凤怒目。

迷蒙的梦里，封眠高高站在城市的废墟上，下一秒，他脚下一空，却在坠入岩浆前被一只手险险拉住，身子挂在了一片残垣断壁上。

他抬起头，那个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看见对方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条纯黑色的金属手链。

那人突然松开了手，封眠便仰面坠入了下方的炼狱。

————

“咳咳咳！”

狭小的卧室里，封眠咳嗽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前全是烟雾，他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按了按昏沉的脑袋，透过没关的房门看见客厅明亮的火光。

失火了！

封眠一个打滚从床上跳起来，两步并做一步跑到到卧室门口，热浪瞬间扑在他的脸上。

他隐约听见了隔壁和楼上的叫喊声。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房子的出口被大火挡住了，他只好退回卧室的窗边，打开窗户，看见楼下住着的几户已经跑了出去，有人打电话报了火警。

但是火势已经蔓延过来，他回头看见火苗已经在舔舐卧室的门。

浓烟滚滚，他把头伸到窗外才能勉强呼吸。

消防员赶来还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

他看了眼楼下，四楼的高度，跳下去也摔不死，顶多断个胳膊腿的。

封眠爬上窗户，回头看了眼凶猛的火势，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

透过弥漫的浓烟，他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只不明生物。

那东西像是大型鸟类，细长的脖子，尖尖的喙，尾翼扬起，看起来像是一只……鹤？

他的房子里怎么会有鸟？而且还这么大只。

下意识地想去客厅看看，但脚刚一落地，立马被一阵热浪灼得皮肤发疼。

封眠这才回过神来，火已经烧到了卧室，正在朝他所在的窗台逐渐蔓延过来，收回视线，心一横，他就从四楼的窗台跳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轻巧地落在地上，落地后半蹲着身子撑住地面缓冲了一下。

楼下早就跑出来的大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赞叹道：“小封还是个练家子啊？”

“没有没有，平时经常锻炼哈哈。”

他干笑着回答，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腿。

这么高，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锻炼都是扯的，他一个程序员，每天对着电脑从早坐到晚，唯一的运动就是上下楼和挤地铁。

消防车很快赶到扑灭了大火。

这场火起的莫名其妙，现场找不到原因，最后只好定义成电箱老化引起的火灾。

封眠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回到家里，他看着一片焦黑的客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不用他赔钱，但他要想继续住，还得把房子好好收拾收拾。

突然想到那只跳下楼前看见的大鸟，封眠在客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它的尸体。

是眼花了吧，自己把烟的形状错看成鸟了？

情急之下倒也是有可能。

正想着，他脚边突然踢到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这不是上个星期清明回老家的时候带回来的笔记本吗？

这本子原先被放在老宅的柜子里，还用个木匣子装了起来，他当时还以为木匣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就是本空白的笔记本。

他捡起来翻了翻页，本子在火灾中居然完好无损，只是落了些灰。

地板上一片狼藉，他决定先去厕所拿拖把简单打扫一下。

封眠随手把笔记本放在被烧的只剩个架子的沙发上。

刚靠近厕所，他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

厕所的玻璃门后有一道鸟类的投影，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厕所，它的头顶到了天花板。

封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居然不是他看错了，这玩意是真的，它怎么在那么大的火里还没死的？

那鸟似乎感到了有人靠近，头转向了门口的方向，虽然看不清那只鸟，但封眠能感觉到它正在看着自己。

脚底有点发软，什么鸟能长这么大？鸵鸟？

他慢慢往后退，也不知道这鸟吃不吃肉，万一是个食肉动物，那自己刚好能当它的夜宵。

他一退，那鸟也动了。

它向着门靠近，那道阻隔在它前面的门缓缓融化，玻璃像是巧克力酱一样从中间往四周融化淌到地上。

封眠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心中顿时惊骇无比。

毕方！

那鸟只有一只脚，它用一只脚立在地上，脖颈细长，长着白色的尖喙，青色的羽毛末梢带着火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一直以为这种生物只是幻想产物，没想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震惊之间，毕方微微展开双翅，这是起飞前的动作，似乎是想飞过来。

随着它翅膀的轻微动作，火焰从羽毛间飞溅，落在地板上立刻就烧了起来，他赶忙闪身躲过了。

他租的房子小的很，根本没什么多余的空间让他藏。

毕方双翅的每一下动作都会带起火焰，有几颗火星朝着封眠飞过来。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东西去挡，火花碰到他手中的笔记本时瞬间熄灭。

毕方看见他手上的笔记本，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啼叫，激动了起来，一只脚跳着往他这边蹦过来。

它带起的热浪滚烫，周围的空气都在高温下变的扭曲朦胧起来，它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封眠面前。

封眠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毛发都被烤的卷曲发焦。

毕方低着头，靠近他，灼热的气息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糟糕！

他飞快地后退几步。

但毕方的脖颈很长，几乎是瞬间，它就伸长了脖子把头又凑了过来，它周围的温度极高，封眠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脸前。

小臂在毕方靠近时变得通红，一片刺痛。

地上的火焰散开来，逐渐变大，已然是将要酿成火灾的架势。

这样下去非得被烤熟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