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的眸中没有光

“司星燃,你脸皮好厚哦。”

唐卿面无表情的说道。

然后她把窗户推得更大了些,让司星燃翻了进来。

刚一落地,他身上的水便溅落到唐卿身上。

“我刚换的衣服!”

“……不好意思。”

司星燃接过她递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脸,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小把花。

这花被他保护的极好。

“拿去玩。”

唐卿瞪大了眼睛:“嗳?这花怎么有两种颜色?”

“荆山特产,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从石头缝里钻出来。”

司星燃弯唇笑道:“好看不?没见过吧?”

唐卿接过花,轻轻嗅闻,一股淡淡幽香涌入鼻腔。

“好看,还好闻!”

“这算什么,山川广袤,四海无垠,绝美者甚多,以后,我一一带来给你看。”

司星燃的确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他说了以后,那么就真的有以后。

握紧手中花束,唐卿低声问:“司星燃,若是我以后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会讨厌我吗?会想着杀了我吗?”

少年湿漉漉的身形僵在原地。

半晌之后,他微冷的手指,捧起唐卿的脸。

唐卿看到了他紧蹙的双眉。

“是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吗?”

唐卿怔然:“没,我就随口问问……”

话音刚落,司星燃伸出手,按了按她的眉心。

少年的声音略带沙哑:“如果你真的做错了事,那也是我看护不周,我会先你一步领罚。”

“唐卿,你只管去看花,看海,看草长莺飞,光风霁月。”

“其他的,你星燃哥哥都来帮你搞定。”

上一世,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男人。

这一世,冒着大雨,只为找花送给她的少年。

两人的身影纠缠着融合在一起。

唐卿紧紧闭了闭眼睛。

对不起,司星燃。

上一世的我,做出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

司星燃看着小姑娘费力的踮起脚,伸着短短的胳膊,抱了抱他的肩膀。

“谢谢你啦,星燃哥哥。”

宛若朗月落湖,拨云见日,唐卿的一颗心,稳稳落了下来。

往后几日,唐卿便经常同唐淮秋等人待在一起。

司星燃偶尔会过来一趟,但步履匆匆,停留时间甚短。

后来,唐卿才知道,徐贵妃一直都在督促司星燃读书。

来行宫这几天,更是格外严格。

就连徐江菱过来玩时,也会啧啧称奇。

“司星燃同我年纪差不多,小脑瓜可真不错,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唐卿好奇:“他都在看什么书呀?”

“我不知道,都是什么论语,兵书的,太无聊了。也亏他能忍住不跑!”

唐卿有些意外:徐贵妃对自己的亲侄女如此宽松,为何要对司星燃这般严苛?

而且,司家只是小门小户,何德何能,能让收养来的司星燃,去当她的干弟弟?

司星燃周身的迷雾,越来越多。

徐江菱也有了新乐趣,那就是同唐卿穿姊妹装。

她命人寻来和自己衣裳一样的料子,照着唐卿的身材,连夜赶工做了好几套衣裳出来。

唐卿感觉自己像是个布娃娃,被徐江菱摆弄着换衣服,梳小辫子。

唐帝见到了,倒是十分喜爱,想起唐卿的确没什么华丽的配饰,便把今年皇宫的份例拨出一些,让布衣阁给她也多做几身。

唐卿简直是有些不堪其扰。

好在避暑之旅快要结束,太学也要开始,她能稍稍清净一阵了。

就在众人即将回去时,唐淞露却又一次病倒。

她这次病的极为严重,唐帝彻夜不眠的守着,天还没亮,便急匆匆的带着人回宫,去找宫内御医。

唐卿等人,在唐帝离开的第二天才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又是一阵漫长的旅途。

在驿站歇脚的时候,唐卿下车透气,却透过二楼栏杆,瞧见下面站了个素衣少年。

正是沈守清!

自上次分别之后,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见过他了。

沈守清身形瘦削,眉眼疏朗,只是漆黑的眸中,泛着一层死气。

而他的深色也更加冰冷,像是游离于尘世之外一般。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卿轻轻抿唇。

他们要在驿站过夜,傍晚的时候,唐卿便找到司星燃,让他想办法给自己做了一支小烟花出来。

司星燃:“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别问这么多。你记得去喊沈守清过来哦!”

“哼,知道了。”

唐卿站在驿站不远处的河边,不多时,沈守清便提着灯笼,缓步而来。

他长长的黑发被微风吹拂,披在单薄的肩膀上。

“小郡主。”

沈守清的声音没什么感情:“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便骤然炸开一团斑斓的光。

唐卿握着手里的小烟花,凑近了沈守清,笑吟吟的。

“惊喜吗!好看吗!这可是我托司星燃特地给你做的!”

河岸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她手中,握着点点光芒。

沈守清的黑眸一缩:“小郡主,你这是?”

“我看你白天心情不好,就想着哄你开心嘛。”

唐卿歪了歪头:“你放心,之前的事情,我谁都没有告诉呢。”

沈守清抬眸,细细描摹着唐卿含笑的眉眼。

“小郡主,想哄我开心?”

“恩恩,我成功了吗?”

片刻之后,他清冷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恩。”

“嘿嘿,那就好。”

唐卿摇晃着手中的烟花。

“沈守清。”

“什么?”

“你可是国师的徒弟呢。”

“……”

沈守清没说话,只是垂下眼。

“你好厉害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的。”

他抬眸:“你希望我好好的吗?如果,我生来便罪该万死怎么办?”

“没有人生来就罪该万死,更何况是你。”

“我跟你打个赌,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很厉害,比现在的国师还要厉害!”

她竟要同我打赌。

沈守清想笑,可他笑不出来。

这几个月来,他夜夜不曾入眠。

每次闭上眼睛,家人凄惨的死状便映入眼帘。

他无数次握着匕首,抵在脖间,却又无数次的放弃。

将他重伤的那位吃赏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沈守清的记忆却也渐渐复苏,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