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问谛听

真是仙术奥妙！陈简之暗暗赞叹了一声。在五龙山时，他也听过师兄说了不少琅嬛阁的事，不过那些师兄也大多没进去过，只不过是口耳相传，不免以讹传讹。在他们嘴里，琅嬛阁已然非人间所有，里面应有尽有，而且想知道什么都能得知，总之是个能让人心想事成的地方。那时陈简之便大为向往，现在总算身入其中，却与师兄们说过的样子全然不同，他都不知该往哪儿去。正在踌躇，却听得有人在一边叫道：“陈简之！”

那是邵淇！听到这个清脆的声音，陈简之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高兴，抬头看去，只见邵淇正站在对面一座小阁前冲自己扬手，边上站着的正是何慕慈。他三步两步便跑了过去，到得近前道：“何师姐，小淇，你们已经在这儿了啊。”

邵淇道：“当然早来了，陈简之你怎的来这么快？快去换个法宝吧，我帮你想过了，你要个番天印的话，定能无往不利……”

邵淇只顾叽叽咕咕地说话，陈简之根本插不进嘴，待她说得有点累了，停下来歇歇嘴的时候，陈简之这才先向一旁的何慕慈作了个揖道：“何师姐好。”他倒是颇能亡羊补牢，方才对白骨长老行礼太恭，反而将他吓了一跳，因此这回只是欠一欠身，身后的雪枪不至于吓到何慕慈。待问候过何慕慈，他这才向邵淇道：“小淇，我是准备去向谛听提问。”

这句话一出，原本一直微笑着站在邵淇边上的何慕慈都是一怔，邵淇更是叫道：“什么？你吃撑了，有啥这么想知道的？要知道女娲石如此珍贵，就算不换法宝，也能增加你的道行，拿去问谛听，实在太可惜了！”

原来谛听乃是中洲的一头通灵神兽，本体乃是在地府之中，在琅嬛阁里有谛听的一个化身与本体相连。谛听能知中洲六合八荒一切之事，但每用一次，都须消耗极强灵力，因此如果真个有什么亟须知晓之事，可以用一颗女娲石为代价向谛听询问。只是女娲石本来便是珍贵无比的灵石，通过大比首轮的参赛弟子到得此间，可以凭此换得一件法宝。五山弟子要修成法宝，本来就是件极其艰难之事，一般至少十年才能有成，因此便是道行最高的何慕慈，现在也没能修得法宝。而法宝威力乃是随主人的修行而增加，刚修成时等如无用，修到小有成效亦非易事，少说也得两三年的潜修苦练。现在以一颗女娲石就能换来一个威力已然不弱的法宝，等如平添了十余年道行，实是划算至极，因此历次百年大比，几乎所有通过第一轮的弟子都用来换成法宝了。

法宝共有印、镜、珠、斗、剪、葫、罩七大种，各有奥妙不同。邵淇千挑万选，选了个混元金斗。混元金斗乃是主攻的法宝，能让力量翻倍，邵淇生得娇小秀丽，偏生力大无穷，手中的乌金破天锤更是威力无比，用混元金斗能更增威力。只是她看着哪种法宝都好，又不能样样都要，何慕慈选了个阴阳镜，她便撺掇陈简之选个番天印了。待听得陈简之说是不想选法宝，而是要向谛听提问，心下不解，更是替陈简之惋惜。

陈简之道：“我……我是有个做梦也想知道的事，只有谛听才能告诉我。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永世都不能知道了。”

谛听的本体乃是在地府，便是踏入仙班，一般也无法进入地府，而且就算进入地府，要向谛听提问仍是一件极难之事。至于凡人，一辈子得以进入琅嬛阁可能仅此一次，想入地府，自是阳寿已尽之后的事了。因此能够向谛听提问，很可能这一世唯有这一个机会。陈简之想参加大比，其实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成为道王，名列仙班，为的就是能够进入琅嬛阁。只是邵淇见他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此念，睁大了眼诧道：“陈简之，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才会浪费如此一个机会？”

陈简之被邵淇逼问得面红耳赤，何慕慈在一旁插嘴道：“小淇，陈师弟定然有为难之处，你也不必多问了。”

陈简之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是很为难。我……我想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

邵淇一下闭上了嘴。她看了看何慕慈，何慕慈也是一怔，半晌才柔声道：“陈师弟，你难道不知道你亲生父母吗？”

陈简之点了点头道：“我是多闻爷爷收养下来的。多闻爷爷也不知我从哪里来，将我从天墉城带到揽仙镇，养我到十岁后将我送上了五龙山。”

邵淇本来还想臭骂陈简之不识好歹，白白浪费这般一个好机会，但听得他的解释，已不忍再说重话了。她与何慕慈二人虽然也不算出身大富大贵之家，但至少自幼衣食无忧，后来上山学艺纵然辛苦，但想回去也能回去，却没想到陈简之根本没地方可去。她道：“那你便问吧。只是……万一你父母不在了……呸呸呸，我是说万一啊……”

陈简之也知邵淇是在为自己惋惜，但他主意已定，心想就算亲生父母已不在人世，那自己总算知道自己也是有父母的。这些年来，他在五龙山上只是孤身一人，加上修行不顺，每每被后上山的师弟超过，心中沮丧之下，更是思念自己从未谋面的双亲，真个做梦也想知道父母的下落。他顿了顿，低声道：“就算我父母都不在了，但至少知道了他们是谁，那也足够。”

邵淇心想耗费一颗女娲石，结果若只能知道已经过世了的父母是谁，那也太划不来了，但不知为何这话也说不出口。陈简之连父亲母亲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算做梦也是梦不到。想到这儿，她柔声道：“不会的，一定问得出来。”

陈简之见邵淇也安慰自己了，大觉欣慰，说道：“好！何师姐，小淇，那我先去问了，你们在哪儿？我问完了来找你们。”

何慕慈微笑道：“琅嬛阁遍藏珍本，我们一直在阁里找到本门天书，你先从这边的长廊往前走到底便是谛听居，那儿也能上琅嬛阁，你上来应该能找到我们的。”

要询问谛听，自然都是些极其机密之事，因此那谛听居只能由一个人入内，待一人问完了才由另一人接着进去问。

与琅嬛阁不同，谛听居是在阁底深处的一个山洞里，十分幽暗清静。这地方想必平时根本没有人来，若没有人指点，陈简之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他走到谛听居前时，只见两扇石门紧闭，右边那扇石门上的小孔中正自红光闪烁。

这个小孔正是投放女娲石，以开启谛听居大门所用。现在正在闪亮，自是里面有人正在提问。陈简之心道：“原来也有人和我一样傻，宁可不要法宝也要来问。”

现在既然进不去，他便坐在谛听居边上的靠座里暂时歇息，静候里面那人问完。这儿其实已然在仙界了，陈简之他们不曾成仙，按理并不能到这儿来，但因为百年大比胜出了第一关，才得以入内。他看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心道：“其实仙界也与五龙山没什么不同，便是人间也是各有千秋，真成不了仙也没什么。”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想笑。求道成仙，大概是所有五山弟子共同的梦想——除了陈简之。不是不想成仙，只是他当初对此根本不抱希望。在五龙山这些年，他连五龙山道术的外七品都没能修满，眼看着师弟们一个个超越自己，他自是不敢奢望什么能名登仙录，羽化成仙了。参加大比后，最初的梦想就是来到琅嬛阁，进入谛听居，此后几关能不能胜出，其实在陈简之看来都已无所谓了。只是来到了这儿，却不由自主地想着既已到这时候，就再没有停步的道理，唯有一步步走下去，能走多远是多远。

他正想着，谛听居的门忽地轧轧开启。陈简之心道：“那人问罢出来了！”眼见就轮到自己，他心中已是说不出地激动，急急站起，一下冲到了门口，就等里面那人一出来他便要开门进去。

门开了，从中走出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