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丽带着言旭对她的承诺,独自踏出暗室大门,门外有足半人高的枯黄杂草,她隐身在草丛之后。
码头上只有零星几人,全聚集在一辆废弃的船上饮酒,没人料到会有变故发生,每个人都很松懈,甚至有一两人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这给了她一个很好的逃跑机会!
河面上的风劲大,吹得草丛摇曳作响,管丽动作敏捷、脚步极轻地往码头远处跑去,沿途两侧被挖凿过的石壁内,装满一箱箱货物,更有油桶与火药等违禁物品,这码头荒废已久,成为了藏匿脏品的绝佳地方!
远离低处边靠水面的地方,高处的平地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型集装箱,它们排列得很有序,就像一座小型迷宫一样,所幸在这还未被不法分子占领时,幼年的管丽常常到这来玩耍。码头旁边是防水洪的堤坝,她还知道有一条隐蔽的小阶梯可以上去,越过堤坝后是一座废弃的老旧古城,过了古城门后才可以返回闹市区。
那几个人已经醉得不分南北,管丽一路顺利躲入一个集装箱后,她警惕性回头,酒桌上原本趴着的一个胡须男居然踉踉跄跄起身,往暗室的方向走去:“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我去看一下。”
管丽后背一凉,若是被他发现了暗室内的情况,那言旭就危险了!
“对了,那东西应该还在。”她想起先前舟山顺手将它放在所披外套的兜里,而那件外套此刻就穿在她身上,她伸手在宽大的口袋内找寻,边悄无声息挪到脚步。
胡须男走路东歪西斜,他在暗室门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顺利将门打开,半截前身已探入,身后却忽然传来其他人惊慌的叫骂声:“起火了!那边起火了!”原本醉虫上头的他被吓得激灵,只见放置油桶的地方此刻烈火正熊熊燃烧!
船上的人默契丢下手中酒瓶,就地找寻各种可以装水的东西就跑过去灭火,胡须男惊慌大喊:“别去!快回来!”
然而他的声音顷刻便湮灭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码头升起一股股狼烟,那些飞蛾扑火的人瞬间被炸飞,现场乱成一团。管丽摈弃杂念,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通往堤坝上方的小阶梯,楼梯很陡,她借力裂缝中蜿蜒出的草根缓缓而上,这边的动静应该很快就会被察觉,她只能以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尽力为言旭拖延时间。只希望重案组能赶在他们全体撤离之前抵达!
而重案组那边,甚至早出动了直升机与警犬,章丘在得知管丽被掳走后,第一反应便是与言旭有关,因为河岸那边一直搜不到言旭的踪迹,他一度怀疑言旭早已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爆炸声犹破空之势传来时,他第一时间让距离最短的加棉放弃对古城的搜寻,到码头查看情况,加棉带着浩荡大队赶往的时候,与管丽不期相遇。
码头上的大火焮天铄地,甚至殃及了一旁的百年榕树,消防车用了不少时间,才将大火彻底扑灭,加棉带着人按管丽的指引冲入暗室时,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管丽心如擂鼓,“大火封锁了出口,他们怎么能将言旭带走呢!”
加棉很快注意到暗室内连通水下的地方,刚想派人下水,就被管丽阻拦下来。
“水底下有机关!他们来不及从这逃走。”
管丽又跑回码头上,原先停靠在岸的船只都还在,因为她在偷跑之时,就已对这些船动了手脚,唯有那只早已废弃不堪的船不见了。
“它不是报废了吗?”管丽忽然想起老师曾经说过的“以旧代新”的障眼法。加棉也瞬间明白,他赶紧联系章丘,让章丘发布封锁消息,并沿河搜捕。
爆炸巨浪将码头上的东西全数掀翻,水面上浮沉众物,甚至有木舟翻肚吐白,舟底朝上开始下沉,日余垃圾与衣物污染了河面,漂浮的木箱也已被浸湿后开始渐渐下沉,有少数气泡滚吐……管丽面带疑惑,“木箱里不是火药等易燃的东西吗?”
虽然这想法有些荒唐,但直觉与不安还是让她出声道:“加棉,将那箱子捞起来。”
医院地板光亮如镜,急救室的门牌被倒映入幕,一群人脚步急促冲入,却被屋内成群的白衣工作服拦下,他们如一堵墙将言旭与他们分隔开。
月学隽与沈昭媛来的时候,管丽正在急救室门外席地而坐,她双脚酸痛无力,可能是在逃跑时拉伤腿部肌肉,若不是担忧言旭,也不会苦苦守在这里。
“小丽……”月学隽将她扶到休息椅上坐下,“谢谢你帮我们找到言旭!”
沈昭媛已经冲入急救室,虽然也被医生劝阻了出来,但她还是看到了言旭浑身血迹与伤疤,抑制不住捂嘴落泪。
章丘处理完一切善后事宜,才姗姗来迟。
“言旭怎么样?”他收到加棉的消息,言旭数伤在身,伤口发炎重烧,又被浸泡在冷水中,甚至缺氧!
加棉不敢直言,只能说:“医生正在里头,会没事的。”
章丘见沈昭媛情绪波动大,管丽也询问不出声,只能拉着加棉走远些再了解当时情况。
“怎么回事?不是说那群人掳携言旭跑了吗?你不知他之前中过枪不成,怎么又让他落水了?”
加棉在通讯中寥寥数语,急着将言旭送医,来不及解释清楚。其实,管丽发觉箱子中有异样后,加棉吩咐人合力把它打捞上岸。
箱子异常沉重,还落了锁。加棉也发觉箱子古怪,费力将锁撬开后,一掀开盖就发现言旭手脚被绳索绑缚,整个人缩成团昏迷在里头。现场一片混乱,又是呼救护车又是呛水急救的,总算是从死神手里将人抢了回来,但言旭被多番折磨后已是油尽灯将枯,一直昏迷不醒!
“那些人全跑了?”章丘一圈锤向墙壁,加棉闻声都感觉手骨疼痛。
“现在还在追捕,各河道关卡也严守了。”加棉拿出一叠相片递给章丘,继续汇报:“根据管丽姐所说,迟家所雇佣的是以舟山为首的人。那个舟山我查了,他是西越跨境而来的毒贩子,逃到这边居然也接起这种活计了!”
“将管丽掳走的也是他们的人?”
加棉点头,指向早已放在最上方的一张相片:“这个人是舟山的左膀右臂,名叫牙窗。一直蒙面,没有他的最新相片,据说是在西越从军时被炮火伤到脸部。”
“西越的毒贩,居然也跑到我国境内来了!”章丘眉间深沟不减,他想起总部在会议中所说,“西越最近频频在各国边境交界挑衅。”
这时医生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沈昭媛发现在场的除了昔安警局内的人,还有几个重案组的成员。
“病人目前脱离危险,但是伤口感染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年纪轻轻的医生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即便面对章丘这种钢铁硬汉也毫无畏惧之色,他以公式化口吻叮嘱:“最好是有家属能轮流在旁边看着,其他人不要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而且打扰病人休息。”
管丽手撑着墙壁站起,“我留下来照顾他。”
医生瞥了她一眼,立即说道:“病人需要吊点滴、伤口换药,还有跑上跑下办理各种手续,最好换个神经好点的家属。”
“我们留下来看着就好。小丽,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月学隽又苦口婆心劝管丽去找医生看看,她站立不稳,除了体力不支外,双脚肯定是受伤了。沈昭媛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医生都开口那样说,管丽也不会非坚持留下,加棉搀扶着她随其他人慢慢离开。
“你是重案组的人?”
加棉不知道管丽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不是。”
“你对重案组很熟悉,这些事情本来不需要我们警局出面的。我想,局长应该也不知道你在这奔波吧!”
自见到加棉率领着重案组的人前去搜寻,她就感到奇怪,方才更见他事无巨细向章丘报告所有,竟比在局长跟前还要认真。
“我并非重案组,我是言警官的手下。”
管丽有些迟钝,直到加棉说,他之所以将所有事情都汇报给章丘,是言旭的意思。
“言警官与我的工作特殊,凡事用上我们的,几乎都与重案组涉及。言警官与章组交情匪浅,彼不分家,相互交换情报与人力,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