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俪迈出门,就见几人停在门口齐齐望着她。
“怎么了?”石俪伸手抚了抚鬓边秀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陆司昂抱拳开口:“烦请石大夫带路。”
陆司昂自觉也不是多么讲礼节的人,还非得等着人一起,不过他一出门刚想走就感觉眼花头昏,抬眼看去,来路更是和画中水墨氤氲在雾尘中一般模糊不清。
一回头,陆司昂就看见麻昌顺和闷葫芦同他一样两眼昏昏,小泥巴更是眼睛都快合上了,无奈,也只能求助带他们来的引路人了。
“林大叔这是常年布有迷阵,寻常人等乱走一步就是不摔跤,也得是原地打转,嗯,跟我来吧。”
石俪缓步走到四人前头,脚下步子不停,回头看向陆司昂笑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会乱走一气呢,那可就有的好玩了。”
合着姑娘你是故意不提醒我们,想看我们出丑是吧?
陆司昂看着面前脚步轻盈似蝶,笑容甜美如蜜的石俪,感觉平日里大家眼里端庄优雅,大家闺秀一样的石大夫好像和面前这古灵精怪的姑娘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对,怎么有种发现了别人私底下的真实的错觉,这按话本里的情节,这不都是男女主角才会出现的反差情节吗?
陆司昂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赶走这荒谬的想法,自作多情可太要命了,一不小心就得把这十几年的脸给丢了。
“还没恭喜你啊,陆银牌?”石俪语气带着揶揄,“我也只算是个铜牌,以后也得称你一声大人了。”
“石大夫哪里话,咱们也算共过命的交情,哪来什么大人?”陆司昂连连摇头,旋即苦笑道,“而且这银牌能不能成还不好说,你也听见了,那桃木精哪是那么好收拾的?”
陆司昂眼珠一转,“要不石大夫你帮咱们说说好话呗?能不能让林玉牌换个容易点的,这桃木精杀人不眨眼的,我怕我这几个去找它,那是去得,回不得。”
“说好话?”石俪歪了歪头,就瞧的陆司昂点头如捣蒜,“我是可以和林大叔说说好话,不过。”
“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
陆司昂一时语塞,回头看了一眼话都不说的三人,最后定在了麻昌顺身上,顿时有了主意,“这样,石大夫你知道麻氏酒楼吗?”
“麻三酥?”
“对,我这兄弟就是酒楼老板的独生子。”陆司昂看也不看便一把揽住麻昌顺的脖子,然后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将一脸懵的他给拉到近前,“就由他请客,去酒楼吃饭如何?”
“哦?这倒是很有诱惑力啊,酒楼的点心挺合我口味。”石俪点点头,“那我,考虑考虑?”
陆司昂顿时喜上眉梢,一把将满脸幽怨的麻昌顺给推开,咧着嘴道:“石大夫,看你这么称呼林玉牌,你和他很熟吗?”
“你笑的真丑。”石俪回头望了他一眼。
我觉得姑娘你这么直接有点伤人,你觉得呢?
陆司昂咧着的牙花子立马收了回去,心虚的左右看看,瞧见其他三人和他两人不知何时拉开了距离,并且麻昌顺和小泥巴都一脸偷笑的表情看着他俩,只有闷葫芦还是板着脸,不过目光也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也不算很熟吧,也就是他看着我长大的关系,嗯,不过他和我小姨倒是颇为相熟,算是同僚吧。”石俪说。
我去,这还不熟,有这关系,邢狱和你家有什么区别啊?
陆司昂抽了抽嘴角,迟疑了一下后,小心翼翼道:“你小姨是?”
“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嗯?怎么有种约定去见家长的感觉,该死的,一定是被那些路边话本带偏了,回头就把那些话本给烧了。
陆司昂暗自思忖。
“怎么?这么好奇我?”
“哈哈哈,也没有,这不是刚才听林玉牌提到嘛。”
“我刚才说你丑,你不生气?”石俪猛地回过头来,好看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陆司昂。
俏脸在眼前急速放大,陆司昂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两者近在咫尺才回过神来,顿时惊觉两人靠的太近,近的他甚至能看见石俪俏脸上细小发亮的绒毛,还有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
陆司昂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向后踉跄了一步,回过神来强笑道:“哈哈当然没有,我哪儿有那么小气,而且石大夫说的也是嘛,我下次努力笑的好看点。”
不是,我在说什么?陆司昂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醒,才会说这种半生不熟的蠢话。
石俪就这么瞧着他,直瞧的陆司昂心底发慌。
“切,虚伪。”石俪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然后她就看着陆司昂,背着双手,向后轻轻迈了一步。
周围好像云霏洞开,豁然开朗。
陆司昂怔楞,入耳嘈杂,原本看不清的道路,也都变成了熟悉的邢狱巷道。
好似山雾尽散,林霏尽开。
小泥巴被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不过被麻昌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只能徒劳的瞪大了眼。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石俪轻轻道。
“换衣裳?”陆司昂疑惑。
石俪眨了眨眼,“不是请我吃饭吗?”
陆司昂呆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石俪的意思,“噢噢噢,好好好!多谢石大夫赏脸!”
石俪白了他一眼,“你们去酒楼等我吧,我等会直接去酒楼就好。”
成了!
陆司昂注视着石俪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转角,然后终于压抑不住的兴奋握拳。
“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麻昌顺的脸突然凑到陆司昂的面前,吓得陆司昂一个后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扯到伤口,陆司昂顿时痛的龇牙咧嘴,小泥巴见状赶紧将他扶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个狗东西需要请客吗?见了人,狗怂的半个屁都放不出来,结果最后关头逞上英雄了?”陆司昂没好气道。
一听陆司昂这话,麻昌顺顿时有些心虚,于是放大音量:“嘿,当小爷看不出来你小子最后关头想犯怂,错过这机会,你知道得等多久才能有升银牌的机会吗?”
“你不是说你是要实现劳什子大侠梦才进的邢狱吗?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要官不要命的主!”陆司昂瞪眼,“那是犯怂吗?逍遥境!没听见吗?那是我们主任这几个烂番薯能对付的?我们连个凝魂都没有!”
“重伤!没听见说吗?重伤!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么怕死你进邢狱干嘛?”麻昌顺同样瞪着小眼睛。
“呵,我头回听说,重伤就不是逍遥境了,我们几个连个凝魂境都找不出来,去了不是送死是什么?你要升官自己去,别拖着我和小泥巴、闷葫芦送死!”陆司昂大怒。
“别吵了,别吵了,陆哥,顺哥,有话好好说……”小泥巴急的像个爹娘吵架的孩子,想劝架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干着急。
麻昌顺看了一眼小泥巴,也怒道:“小泥巴你说,一个重伤的逍遥境值不值得搏一搏?”
“对,小泥巴你说,这狗日的重伤逍遥境能不能把你顺哥一巴掌拍成肉饼?”陆司昂冷声讥讽。
麻昌顺登时更怒,小眼神直欲吃人般瞪着陆司昂,陆司昂也针尖对麦芒般怒瞪回去。
“那个,什么是逍遥境啊?”小泥巴弱弱开口。
原本紧绷的气氛好似被刺破的皮球一样陡然消解了,陆司昂和麻昌顺同时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一头雾水的小泥巴。
耐心给小泥巴解释了一番,陆司昂决定重振旗鼓,“小泥巴你说,是不是不该接这事儿!”
你小子入院就跟着我,这会儿不支持我你支持谁?
“对,小泥巴你说!”麻昌顺一把把住小泥巴的肩膀。
小爷平日里没少给照顾你,你小子不站我你站谁?
陆司昂和麻昌顺目光炯炯,盯着小泥巴头皮发麻,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我觉得,你们都有道理……”
二人默然。
“闷葫芦你说!”陆司昂决定调转方向。
麻昌顺和小泥巴也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闷葫芦。
“我觉得桃木精还是太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了……”闷葫芦沉默半晌,终于冷声道。
“听听!什么叫对自己清晰认知!”陆司昂顿时大声起来。
麻昌顺一滞,脖子一梗,干脆耍赖道:“反正已经接了这差事,有种你俩去找玉牌说你们不干了!”
“不干就不干!”陆司昂表示坚决不惯你这毛病,转头就要走。
“哎哎哎,错了哥错了哥,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麻昌顺赶忙拉住陆司昂,试图和他勾肩搭背,“不是说我请客嘛!可别让石大夫还得等咱们了!”
陆司昂白了他一眼,旋即无奈叹了口气。
“这就对嘛,反正试一试又不吃亏,不成咱们跑就完了。”麻昌顺见他这样顿时眉开眼笑,“再说那林玉牌怎么着也不会真派个送死的差事给咱几个对吧?”
“这倒说的还真有点道理。”陆司昂略微一思索,发现这猪头狗脸的家伙居然还有几分小聪明,“哼,也就你陆哥心善,不然换别人早让你一人去找那桃木精了。”
“嘿嘿!陆哥陆哥!走走,今儿个不醉不归,我请客!”麻昌顺笑的讨好。
“这还差不多。”陆司昂也咧开了嘴。
“不过说真的,刚才在林玉牌屋里,你敢那么说话,还真有点佩服你小子。”麻昌顺打开了话匣子。
“那还用说,小爷是谁啊?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是,我是说你在林玉牌面前呛你情敌的事。”
“我哪有呛?等会儿,我哪儿有情敌?”
“还跟哥几个装上了,石大夫不是据说和那谁?嘿嘿嘿!”
“不是你别笑这么猥琐,不信谣,不传谣好吗?迟早被你害死啊!”
“什么情敌啊顺哥?”
“大人的事小孩别瞎打听!”
“嗯?你往哪里走?我家酒楼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