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威远男爵府婚宴。
孙修竹笑意盈盈地看着:“那么明天需要去孤儿院,我就把你拜托给攀哥吧。”
陈言长并不是很想和岳攀打交道,不觉面色一滞:“怎么?你不去吗?”
“不去,”孙修竹摇了摇头,瓷娃娃的笑容现在有些俏皮,“去过孤儿院的人说,那里门口有试灵法阵。我进不去。”
“你是奥法师?”他十分错愕。一个奥法师干什么不好,在个剧团表演魔术,而且连台柱子都算不上的那种。
孙修竹笑靥如花:“是啊,还记得我们这次重逢,我给你的变的魔术吗?”
“你把我口袋里的麻将牌换成了另一张?”他立刻回忆起那个他也觉得没有想通原理的小魔术,“这是一个奥术?”
“是啊。我只会这一个奥术。”孙修竹摊出右掌。
他略一沉吟,从自己的奥术学知识找到了一个可能的选项:“移宫易羽。”
孙修竹的笑容里充满惊喜:“你懂这么多?没错,就是移宫易羽。我只是一个天赋平平的野法师,不会做其他的,只会这个。”
所谓移宫易羽简而言之就是置换,置换的是施法范围内两个体积形态相近的两个物品。距离和物品质量体积形态的差异都将增加施法难度或灵力消耗。所以她不是用魔术师的技巧和手法来交换的两个麻将牌,而是使用了奥术,移宫易羽。
这真是陈言长所见识过的奥法师大材小用里至少名列三甲的存在。等等,既然她是用奥术来完成这个魔术。那么当时莉蒂娅为什么咦了一声?难道她能感应到其间的灵力波动?
现在并不是想这个时候,他看到这个奥术更深远的应用,十分诚挚地发出邀请:“你能帮我一个大忙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是你开口,我总是可以的。”孙修竹甚至没有问是什么事,也没有问其难度如何。
他皱起眉,感觉他是不是利用了这位女子纯真的感情。这是一个错误,对孙修竹是一个错误,对他陈言长也是一个错误。他必须修正这个错误。孙修竹不是戴莉也不是卓缘,她虽然不太明白是非,本心确实向善的,也没有自己的恶念。这让他有些负罪感。
在想到纠正错误的方法之前,他先想到了接下来的计划:“我们来谈谈细节……”
而昨天,他在这个细节上又加上一条,协助莉蒂娅逃跑。在孙修竹心中,这是让她协助爱慕男子的妻子脱困。她居然心甘情愿地就答应了。这让他更加感到纠错的必要性。
按照计划,孙修竹会在指定时间潜伏到福河大桥。然后她现场物色一个建义帮的小混混。这个由她自己掌控,尽量和莉蒂娅的身高体型差别不大就好。然后她将小混混引到爆炸范围外,若是莉蒂娅来不及通过断桥,她就用这个小混混置换掉断桥对面的莉蒂娅。
而此刻,莉蒂娅急忙退出凤凰之身,熄灭掉差点因为站得太近而被她引燃的孙修竹身上的火苗。孙修竹只是一个魔术师,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一时间被搞得有些狼狈。
莉蒂娅有些惊异地说:“你果然会奥术。”
镇法司的奥法师这时才刚刚到达桥头,还没有上桥,就看到了这一幕,情知是追不上了,不觉有些踌躇。这时一个冷静理智的声音穿透喧闹:“梁笑应,不对,我应该叫你杀手钉子。你跑不掉了。”
陈言长抬头望去就在桥上见到了正端着步枪指向自己的警官,毛利信真。
毛利继续朗声呵斥着:“建义帮协助梁笑应炸毁福河大桥,统统抓起来。梁笑应,你和建义帮的勾当,我都查清了。两年前,你们合作杀掉了杨浙。而今你们又一起图谋余立凡。”说着,他带来的警役们立刻上前要缉拿在场的所有建义帮成员。
换作平时,这些黑帮分子恐怕不会束手就擒。但今天,正常人都知道不是一个放肆的好日子。都不说各种异象,单是就在他们身边怒气冲冲的镇法司探员们往那里一战,就可以让他们缴械投降了。
毛利根本没有管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目不转睛地通过瞄准器盯着陈言长:“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心存侥幸,我可是大信理工射击冠军。”
陈言长吞了一口唾沫,这真是一个让人艳羡的头衔。不论是学校的名头,还是冠军的殊荣,都是他没有的。他对着莉蒂娅和孙修竹大喊一声:“走。”说着他也夹夹麒麟腹,将自己的意愿传达给神兽。
其实两位女奥法师本来就在朝着下桥的方向飞奔。留在桥上可不是好主意。且不说对面的镇法司搞不好还有些远距离杀伤或者控制的奥术。就是这些人一人一个法球砸过来,又或者警役们一阵乱枪扫射过去,也能瞬间要了她们的命。只是听到他的喊声,孙修竹反而停了下来,大喊一声:“梁笑应,开枪。”
开枪是什么意思?不及多想,他对着天空就扣动了扳机。而比他稍早一刻,毛利信真也看出他不可能接受被捕的命运,果断地开枪射击。两枚子弹呼啸而出。
顷刻之后,毛利信真手中的步枪迅速炸膛。虽然没有伤到他,也让他惊得将枪扔到了一旁。而陈言长的情况稍好一点,子弹擦着他贴身飞过,差点射入他的右臂。
若说两位当事的主角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一众正准备绕路到对岸的镇法司却是洞若观火。孙修竹再次使用了她的移宫易羽奥术,交换了两颗子弹的位置。只是想法有些简单的她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两个子弹获得对方的位置和反向的动量,基本就是按对方的原轨迹逆行而去。
所以陈言长的子弹打进毛利信真步枪的枪口,引发了炸膛。毛利信真是采用静止的射击姿态,而陈言长却是在运动中开火。所以毛利的子弹并没有精准地回到他的枪口,而是稍稍靠后了一点。这一个可怕的靠后要是再偏差一点,就可以废掉他的右臂。
而后知后觉想通这一点的他不觉有些后怕。这个女人自我认知还不错,她真是除了去变戏法,干什么都不适合她。麒麟带着他踏上对岸,他对着疲惫不堪的莉蒂娅说:“莉蒂娅,现在镇法司的人在选择绕路,你最多有十分钟的时间赶快逃命。我们的同盟就此解散,以后就各自靠自己了。”
莉蒂娅点了点头,快步离去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下去。犹豫几秒钟,她继续前行而去了。这对“夫妻”就这样完成告别,正如两人忽然就在火车上第一次真正见面。
而她最终也没有回头。
根本没有注意到莉蒂娅的陈言长将头转向一脸崇拜和迷离的孙修竹。后者正想摸俊逸的麒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麒麟身上的结界阻止了这个动作,让她怎么样也无法得偿所愿。现在可不是玩这种小女孩游戏的时候,时间对于他和孙修竹来说同样是争分夺秒。他从麒麟上一跃而下,拍了拍麒麟的后臀:“好了,走吧。别再这么倒霉了。”然后他对着犹自有些遗憾和依依不舍的女奥法师说:“走吧,孤儿们还等着你的拯救。”
孙修竹指着正缓缓离去的麒麟仍沉浸在激动的心情中:“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把扯住孙修竹宽大的敞口袖子,打断她的憧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走。”
孙修竹看着他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立刻将注意力从麒麟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笑语嫣然:“好。”
陈言长说是走,其实他用的是跑。时间可不等人。而且孤儿院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此前的种种最多算是锦上添花。可真正的锦绣,现在才即将开始。他不同姓氏的亲侄女,现在正在那个魔窟里等待这个契机。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列车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当人,另一条是小白鼠。而他就是那个扳道工。
从麒麟身侧跑的时候,女孩心境的孙修竹不忘再次尝试触碰这头雄逸的生灵。只是这一次,麒麟不再是冷漠地用结界来回应她。只见麒麟忽然仰头长吟,然后飞奔起来,避开了孙修竹的触摸。这让女奥法师有些难堪,不觉小心地拿眼睛来瞟一旁的陈言长。
麒麟跑到两个人身前,忽地折回,正对着陈言长疾驰而来。陈言长心下犹豫,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麒麟已然扑到了他的跟前。它下脖子,将头低低的拱在地上,一对金色长角对着他张扬开来。
是不是骑过麒麟的人,会受到反噬?以李文琪的能耐当然不畏惧这样的反噬,可是他拿什么对抗这头神兽的攻击?
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他就被麒麟的鹿角给铲了起来,飞到空中,然后落到它的背上。就像是之前他还在骑乘它一样。然后没有等到他理解到这其中的含义。孙修竹也受到了同样的对待,她落在他的身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成为有史以来第三位骑上麒麟的人。
然后人兽之间心意想通,麒麟发足朝着孤儿院的方向挺进而去。孙修竹在后面兴奋地语无伦次,只是紧紧地抱着陈言长。这让他再次想到自己这是在害这位单纯的奥法师。
此时的孤儿院外的一处高楼的楼顶,陆离忧正扶着她的泰兰式步枪鸟瞰着下面。她已经在这个地方等了陈言长大半天了。她并没有因此而焦急,因为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陈言长一定会来这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即使以她的身份和阅历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异象。
余立凡家的白麒麟驮着一男一女飞驰而来。女的竟然是彩旗剧团的一位无名小魔术师。而男的正是她的目标,陈言长。
“我倒是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在抑制住自己的惊讶和激动之后,陆离忧迅速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陆离忧架起枪的时候,自信满满。一个好的狙击手,应该是古井无波的。而我就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碍于身份,我不能参加比赛。但是我比那位冠军学长更要强过几分。
瞄准器赫然锁定了陈言长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