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这个,你能打进孤儿院?你说孤儿院可能有七个奥法师。除了镇法司,我看不出谁能与他们一战。”戴莉在陈言长交代了所有详情以后,又提出新的质疑。
他摇了摇头:“当然不,和一个三脚猫一般的奥法师联手,我可还不足以对付整个孤儿院的战斗力。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戴莉没有在言语上设置任何障碍:“你需要怎么样的帮助?”
他转过身,将头看向建义帮的刀客:“当然是建义帮最强的人。有他在就够了。”
戴莉脸上露出一个令人玩味的错愕:“我不记得我有提过袁毅先生的强大。”
他笑了笑:“需要提醒吗?我是专业的杀手。谁是最能杀人的人,谁是杀人最多的人,我总是能够一眼看出来。最能杀人的人和杀人最多的人很多时候并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是在这位袁先生这里,都是同一个人。”
袁毅咧嘴笑了笑。这一瞬间,他腰间的大刀似乎发出了一声铮鸣。
这让陈言长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和震慑,他艰难吞下一口唾沫:“能杀人的人总是有杀气。”
戴莉转向袁毅:“袁先生可以吗?”在得到袁毅点头以后,她又看着他继续说:“就这一个人够了吗?”
“不够,”他指着张老七,“张老七对枪械也有所了解,我相信他也会是一个好枪手,我还要他,为我剪除碍事的女奥法师,我会把奥法师的灵力耗空。到时候张老七在濮院路守株待兔。”
戴莉不觉莞尔:“你的眼睛倒是毒得很。两个人够了吗?”
他想了想:“再要一个吧。”这次他把手指向了踢过他的小混混。后者头死死地盯着地面,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为了目标。
“他?”戴莉这次真的惊讶了,“他既不会开枪,又不会杀人。他一看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居然看中他?”这时,混混大约知道了指的是自己。他抬起头来,看着老大和陈言长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
“嗯,”陈言长顺着老大的意思说,“他看起来太猥琐了,所以是个报信的好材料。”
“好,依你。”戴莉十分爽快地就同意了,甚至没有问具体是干什么。对于这样一个小混混,她根本不用关心他的死活。
接下来,戴莉、袁毅、张老七和陈言长四个人有反复商讨了操作细节,以及戴莉这边又是怎么配合。小混混哪有资格讨论这个,被踢了出去。便是老金也自己退出了房间。
“最重要的是你那边,戴莉。”陈言长最后还是又交代了这一句,“堵住江面的桥,只需制造足够的混乱。不能镇法司太早介入这件事,否则功劳就都是他们的了。而更重要的是,我的诅咒就解不了了。”他看了看其他两位男士,略一犹豫,扯开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将自己胸口的乌痕展示给戴莉。
他向戴莉表示自己必须做这件事的理由是被奥流诅咒了,被逼着做。他总该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才对。而将自己的真实遭遇包装并改编一下,组成一条有效的谎言,是他最近几天行之有效的方法。这次他这么做,是为了加强自己谎言的可信性。
戴莉伸出一只手,用指甲划过乌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他耸耸肩:“正常情况下,反而没有任何感觉。”
“我上一次触碰到你,是两年前了吧?计划既然是明天的,今天你会住在这里吗?”戴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袁毅和张老七。两个人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此刻知趣地告辞。张老七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立刻为你准备好你要的武器。”
等到两个人退出去,陈言长才轻笑一声:“我想不会,今晚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更好的去处?”戴莉狠狠掐了他肩头一下,把他一把推开。
他忍着痛:“是男人。”
“你晚上和一个男人?”戴莉显然不大相信。
他赶紧将衣服重新扣好:“我要绑架林吾道。奥流还想我做这件事。”然后他又编了一个借口。说完之后,他立刻补充:“不过入夜前,我想我们应该共进一次晚餐。就我们两个,我想我们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吧?”
“好啊,想吃什么?”戴莉欣然点头,“还有你的湿衣服赶紧去换了。把我的地毯弄脏了。去找老金,要一套漂亮的外套。”
陈言长表现出同样的欣然,他可半点都不想和这位老大独处一室。谈谈合作当然可以。卿卿我我,想想都可怕。以换衣为借口拖了许久,再回到戴莉房间时,他已经想到了话题。旁敲侧击以后,他终于在对方那里证明了比利确实已死,并且适当地表示,他在暗杀杨浙这件事上没有获得什么利益。
最后的晚餐,话题被他带到了奥流上。讲奥法师的故事,是他最为擅长的。总算能在唬住戴莉的同时又享用了难得的美食。
在陈言长度日如年的同时。陆离忧刚刚结束了她的晚餐,她看着沈千悠捧给她的步枪,泰兰式。
“那个人想要做什么?”女近卫有些疑惑。
陆离忧端起枪,对着瞄准器比划了一番:“最初他要求跟着我去参观孤儿院,我以为他是一个和林吾道一样,想要借公主的羽翼来寻求庇护。可是很快发现他对我根本不感兴趣,也不在乎借我的势——说起来这个词还是他教给我的。排除了错误选项,那么剩下的就是正确选项。他的目标是孤儿院本身。”
“孤儿院?”近卫重复着,等待着公主继续解释下去。
陆离忧将枪竖起来,开始继续检查枪支的状况:“第二次拜访孤儿院,他刻意和剧团的飞刀手发生冲突。说起来飞刀手的表演还马马虎虎,毕竟是专业人员。他那个样子哪像是争风吃醋的人应有的表情。我怀疑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说着她不禁笑出声来。
沈千悠轻咳一声,提醒这位公主不要又说错了重点。
“所以,魔术大变活人是他们演的一场戏。他借机勘探了孤儿院的秘密。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他就在引导柳夫人带他去看实验室。于是大变活人回来以后,他知道了这些秘密。所以他一度气得面目狰狞。”公主分析着。
沈千悠并不这么认为:“你这主观成分太强了,说不定你只是自己脑补太过呢?”
“你呀,侦查能力一流。可是所以信息都是储存在你脑子里,从来不去想的。我只说一条,那天梁笑应捡了一个小乞丐,后来为什么托付给彩旗剧团了?他们真的是水火不容?”陆离忧摇着头叹息着。
“所以,你觉得他会?”
她笑得有些踌躇满志:“他会。他要对孤儿院动手。”
“孤儿院可是你皇兄七皇子的禁地。”沈千悠眼中闪烁出一丝寒光。
“所以,他是在找死。”陆离忧非常满意地枪放下。
“他会什么时候干这件事?”沈千悠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不知道,不过我猜很大可能是明天。”陆离忧猛然拉动枪栓,“就让我守株待兔好了。”
入夜时分,终于熬完了与戴莉独处的陈言长带着所有枪支弹药离开了建义帮。他现在相对是联盟里最安全的。因为他不是奥法师,也没有被人当场逮到袭击镇法司探员。知道他身份的两位,一时半会儿都醒不过来。等到他们两个可以指认他的时候,他恐怕已经解决了此间麻烦。
这也是他独身一人来找戴莉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剩下两人也不愿和黑帮打交道。
他顶着月色,来到了事先约好的地方。临近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现在居然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月光。看来明天是个好日子。一位赶车的大汉看着他,询问道:“陈言长先生的朋友?”
“是我。”他立刻抽出钱夹,准备好了酬金。
大汉将身后的车厢帘门拉开,指着里面的棺材:“陈言长的尸体我给你运来了。”
他跳上车,掀开棺材板,确认了这里面确实是梁笑应。大汉捂着鼻子站得远远的,其实棺材里有不少除臭的物件,但并不妨碍大汉觉得难受。
双方达成交易以后,他让镖师帮他再运一段路。之前的账结得还算豪爽,他又愿意为这短短的路程再支付五元钱。镖师没有什么理由不挣这份钱。
目的地是一家豪宅,陈言长非常随意地把棺材把卸下,放在门口,就遣散了镖师。等到镖师架着他的马车离开以后,一个瘦小的黑影从墙角转了出来:“这就是真正梁笑应的尸体?”
他笑了笑,对于他设计杀掉的第一个恶棍,他还是颇为自得的:“对,有没有兴趣看看。”
陈商沉默半晌:“我杀过的人比你多多了。”
陈言长挠着头,终于不用戴愚蠢的帽子了。老金没有给他干帽子,他可不想顶着一顶湿漉漉的帽子到处走。且帽子也好手杖也好,其根本还是有助于他的扮演,而他现在没有什么扮演的需要了。想了想,他轻踢一脚棺材:“那我们进去吧?翻墙吗?林家的墙可真高啊。”
“没关系,我作了一点准备。”陈商指了指墙脚的地上,“我偷了一根长梯。”
他看着长梯,忍住了想要问这位奥法师偷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的冲动。只是默默和对方一起架起了梯子。两个人从容地爬上去,他并不准备跳下去,而是准备将竹梯抽上来,架到对面去。只是陈商抢先一步这么做了,奥法师只是打了一个响指,竹梯就自动从墙外架到了墙内。
他微微颔首竖起拇指,只是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对方看到。陈商已经早就顺着梯子爬了下去。这个原理他大致能想明白,并不复杂,陈商刚才偷走了架梯子的状态,然后在需要的位置重设了一次。只是不知道耗费力气和耗费灵气哪样更划算呢?也许这并不重要,比起懒惰而言,条件允许的奢侈都是合理的。
两个人站在林家的豪宅大院里,陈言长拉动枪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狩猎即将开始,现在缺的只是诱饵了。
拯救公主的骑士,扛着他的泰兰式步枪,出没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