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忽间,雪笙已越过南天门,行至昆仑山。
这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山下,童子似已等她良久,作揖道:“见过师姐。”
雪笙回礼。
她只见过眼前这位小师弟三次。第一次是师父收他为弟子那天,他身着素衣,一脸稚气。第二次是随楚露来的那此,他已退去一身稚气,变得深不可测。
白云苍狗,人面已去,似乎只有她在原地踏步。
“师姐,师父留了他的一道残魄给你,请随我来。”
童子把雪笙带到昆仑仙人的书房。推开门,只见房内几卷书简分门别类的摆在檀木架上,桌上笔墨纸砚俱全,一张纸上写了飘逸的两个字“茫盲”。
雪笙轻轻抚摸着师父渡江前常坐的藤椅,神色哀悼。
童子道:“师父知道你去斩杀风清师哥后,怛忧很久,最后在这纸上写下这两个字,服下弑魔丸,渡江为雨,助师姐杀魔。”
“原来如此,那件事后,我并未回来看过师父,没想到师父为我做这么多。”雪笙悔恨的锤了下木桌。
童子抽出书架中的几卷书简,里面露出一个玄色木盒。
童子把木盒递给雪笙:“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他老人家的残魄也附在上面。”
雪笙双手接过,童子走出书房,关上房门。
雪笙打开木盒,进入昆仑仙人塑造的虚境。
只见虚境内,残魄跪坐棋盘旁,手执一黑子:“徒儿,来陪为师下一局。”
“是,师父。”雪笙应下,坐在昆仑仙人对面。
初时,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半个时辰后,雪笙错下一子,处于劣势。不久,败局已定。
“你输了。”昆仑仙人道。
雪笙从容点头,输得心服口服。
昆仑仙人:“这一生也像一盘棋,一步下错,全盘皆输。”
“那在师父看来,我是下错了哪步棋?”
“你不该爱上白月。”
雪笙不再说话,紧盯着棋盘上下错的那颗白子。
昆仑仙人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何让你下凡找她吗?”
“师父是怕封印被玉琛动摇,魔尊再次祸乱三界?”
“这只是一部分,她是你的劫,也是你心里最深的恐惧,我希望你亲手斩杀她。”
“我让师父失望了,可我做不到,也不明白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昆仑仙人叹了口气:“涵虚,这世间不过一场繁华,是你活的太累了。放下方得自在。”
雪笙点点头,看着师父的残魄一点点消散,自己重新回到现实。
雪笙拿起木盒中师父留给她的静心功法,展开,盘腿坐于地,静心修练,探寻自己的本心究竟是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方。此刻,永夜城。
苏沐暖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衣裳。良久,她缓过来,环视四周。
她处于一个以红黑色为主调的大房间里,房间南侧是一扇巨大的窗子,窗外是黑夜,但有许多烛光,很亮。北侧是一面铜境,铜境旁是一张木桌,上面放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白月”二字。
苏沐暖起身下床,捡起那张纸条,默念了遍“白月”二字,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抬头,铜境里是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子,肤白似雪,双眸灵动。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变的和原来不同了。
忽然,她神色一顿,过往回忆排江倒海的冲入她脑中。
她恢复了仙身,也记起了白月的一切。
白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房间里:“少尊,属下私自喂了少尊洗随丸,乃是情急之举,望少尊恕罪。”
“你是谁?
“在下白杉,是魔尊的义弟。”
苏沐暖瞬息间闪到白杉身侧,握住他手腕,极快的探了下他的识海,又迅速放下:“你是凡人?凡人怎么可能活上千年之久,认识我爹?”
“属下已经是死人了,是魔尊千年前救了我,用神格替属下续命。”白杉突然跪下,“属下等了少尊上千年了,望少尊能举兵攻下天界,迎接魔尊回家。”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先下去吧,我要闭关五百年。五百年后,我就有把握一举攻下三界。”只要她不在。
“是,属下告退。”
白杉离开后,苏沐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想到了她那心上人。
她曾经忍辱负重,渴求成为强者。
如今,她才发现:她们终究是仙魔殊途。她自己可以不在意身份与世俗,而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