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夕阳下 也是一场梦

梦姑想是没跟外人这么近地吃过东西,小脸红扑扑的。

妙空低头偷瞄,见状,也自觉好笑。他同时也知晓,自己再要不说话,真就羞煞人家姑娘了。

他开口道:梦姑姑娘,家里可有些什么人?

梦姑正愁无话可说,一听话落,忙开口道:还有阿爹阿娘和我。

妙空歉意起来:我被你们所救,如再造之恩,然一直昏迷,未见恩公之面,拜其救我之大功,希望梦姑姑娘能够见谅。

梦姑听得妙空如此,心下好感倍增。

她只是笑着摇头,小脸更红了。

和尚,无妨,无妨。阿爹阿娘常说,人要为善,你也莫要太过认真。

妙空:梦姑姑娘,再造之恩,如何不认真哉,如何不放在心上,令尊乃我救命之恩人,是再生之父母,我又如何不认真呢?

妙空话全由肺腑,句句真诚。梦姑愣住了,接着,她突然笑出声来。可又怕不好,忙托词小解,颤抖着双肩出去了。

妙空见状,也知晓是自己话里有让人发笑的地方,可仔细想来也没发现到底是哪里说得不对。

直过了半柱香,梦姑才低着头再进屋来。

妙空见她低着头,也瞧不到脸上的变化。

姑娘,小僧我如有说话冒昧之处,也望你能够海涵。

妙空不说还好,一说,梦姑又忍不住了,先是扑哧一声,接着,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很快也感染了妙空,二人年纪本就相近,竟一起一开怀大笑起来。莫名其妙!

在这间小土屋里,妙空和梦姑的笑声很响,很脆。声音传到屋外,人们就会发现,这只是一个三间屋舍的房子,周边都是长得油绿的菜地,围着藤条。然后,这一带四周就是一片稀稀落落的农田。之后除却青天,却是只剩下飞鸟了。

而要一直在房子前方约三里地方,依稀的,才能看到几家白墙乌瓦。

到了日中,梦姑要去给父母送午餐。妙空和梦姑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相处,关系越发的好起来。听梦姑要去地里送饭,妙空心想,自己乘人抬救,也当随去道谢。一直在里屋不出也不成意思。于是忙叫住梦姑,说要随她一起前去。

梦姑有些担心,怕妙空身体吃不消,想阻止。但妙空却坚持着,无法,二人便一道下地去了。

天上太阳正烈,妙空随着梦姑,二人无话,梦姑小步走在前头,妙空紧随跟在后边,默默行于路上。

道旁一小撮杂草丛生连成一条一条的“草道”,可除去杂草不过丈许,后面是已经全部黄透了的金色稻蕙。有些田已经割了,有些还没有。

风轻轻吹着,带着醉人的香气。妙空有些陶醉,心下里也不知什么缘故,整个人都充满了宁静和安详,他忘却了苦痛和疲惫,惬意无比。

在太阳下,梦姑双颊红扑扑的,直红到了双耳。

到了目的地,夫妇抬头,远远瞧见两道身影相这边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自不必说,另一到身影却有些陌生。二人停住手中之活,站着望着前方来人。

爹!娘!梦姑远远叫到。

二人远远应着,及到目前,看清来人,梦姑父亲有些责备道:小兄弟,你好了吗?梦姑,你也真是的,怎么给病人下地来呢!

梦姑没答,只是笑着把饭送上来,

妙空于旁解释,称自己是自愿来的。

就这样,妙空在这对夫妇家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妙空在这里,是粗活累活都干,收谷砍柴也是样样都沾。夫妇二人常常为此合不拢嘴,直说着要是妙空是自己儿子不知多好。梦姑往往此时,都会搭话,说自己怎么当女儿就不好了呢!夫妇二人每每大笑,一家子也是其乐融融,和和满满。

三个月后,已是寒风呼啸,日子到了秋尽冬来之际。

这天傍晚,梦姑陪着妙空到门口去坐,老两口见状,也不言语,默默地就假装离远了去,在那边偷笑个不停。

好冷,梦姑说,妙空让梦姑往自己肩头上靠。二人吹着冷风……

这三个月来,二人往来越发频繁,如胶似漆。几乎从那天去送饭起,他们每天都会一起坐在门口,看着田野和夕阳。

妙空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在门口的时候,那时,万里青山几片云,金黄一地稻花香。黄黄的田野,散发着稻子成熟的清香,在远处,连绵的几座大山山脚下,几瓦屋舍,青烟直上,高空偶尔飘来几只飞燕,在夕阳下起舞,啼叫着飞回归宿。

妙空看见了这披在朦胧暮色下的安详万物,以及那披着梦幻般的外衣的姑娘。

也是从那天起,妙空迷恋上了在门口和梦姑一起看朝阳的日子。依偎在斜阳里,落云薄暮,何等逍遥。

在那里,妙空感受到了内心莫名其妙的安宁,就像在香马镇桥上看妇女们洗衣时挥溅的水珠一样。这一切,让人那么着迷。

三个月来,妙空在濒临绝境后枯槁的神形已然恢复红晕。这还不止,三个月,他的头发长了很多。但僧袍没有换,他一直穿着。当然,因为要干粗重活,上面也是缝缝补补多了很多补丁。

二人坐在门口看着夕阳。蜻蜓在天空中飞舞着,日色逐渐薄暮,天色已然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黑暗之中。

也许,妙空可以永远就这样一直下去,这对他或许是好的。可命运永远都是那么难以捉摸,它能随时给你想要的安宁和其他所需,但它也能随时收走。这天的夕阳红红的,加上北风,全然让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可放眼望去,它又是那么美丽,拨撩着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