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繁华落寞两回说(二)

说话的是色空下首第三个位置的男子,身躯伟岸,满身的阳刚之气。

他是光明顶的掌教,阳无敌。也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绝顶候选人。

江湖有传他与天魔仙子曾互起好感,只是二人皆已有家室。及终了,只落得个相望不能相守,对眼空伤感的下场。

天魔仙子笑笑,将桌上第二只酒杯倒满酒,便将之抛向阳无敌。阳无敌接过,一饮而尽。

众人也是了解这些传闻,一时起哄。阳无敌沉稳非常,没有跟着瞎闹。

虞王对着亚师傅道:这个中故事,几分真假?

亚师傅摇摇头,叹了口气。

虞王一瞬便也知晓。对着阳无敌与天魔仙子,竟也感伤起来。他脑海里一下又浮现出落红尘的身影。可他贵为虞王,却不能如江湖中人任情快意。

他挥挥手,身后一个太监弯腰上前。只听他道:奏《轻舟别梦》。

那太监弯腰退去,很快在舞台中央的歌女尽数退去,另一群歌女在一半百老妪带领下,低着头踩着碎步走上前来。

场中忽然一声清脆吆喝,初而大,继而绵绵如湖面波纹,由里及外,渐而渐消。接着乐器琵琶依次响起,歌女动了起来。

声音再度传来,只是吆喝变成了歌唱:

家住常山北里,睦邻清闲,把酒夜夜欢。东来几许人,都看我,举杯一饮尽。红烛燃,岁月欢,酣畅庆弹冠。本是欢愉日子,他却早登船。

功名富贵世间,甚是难攀,到底多清寒。古来今往客,莫不是,争那衣食冠。明月照,寒山水,轻舟别梦间。但得一日功成,载我归故田。

歌女唱罢,又重复了两回。加上之前的一会,总共三回。时人将此类唱三回的曲称为“三叠”,或叫唱“三叠”。

亚师傅在此间,似无意般对虞王说到:宴本大乐,此曲似有不妥。

虞王:……

亚师傅:我可将之拦下,以虞王贵为至尊,纵是用强,想她江湖之客,也该识时务。

虞王:……,亚师傅,这些年,我是孰人?

亚师傅:自是不必说,宽厚仁德,恤民勤政。

虞王:那我会用强吗?

亚师傅:我知晓,只是怕你相思不过,长此以往不可。

虞王:……

场下一众人也自欣赏这些歌舞,偶尔低声交谈些许。作为一众江湖豪客,他们自是从这有些不合宜的曲目中听出了虞王的苦恼。

虞王:给她去吧,让我今夜任性这一会!

亚师傅:……

虞王:我贵为至尊,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万万生民死死生生。国家需要的是母仪天下的威严,而不是任性自为的江湖游客。我对她的思念便于今夜断了,放纵这一会,便要架起作为至尊的威严了!

亚师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在内心轻轻叹了口气。

待曲终之际,虞王挥手让众人退去。那一众歌女方鱼贯而出,亚师傅便忽然飘身跳到了大殿中央。

诸位,歌舞武艺滑稽,宴之乐也。今夜歌舞已备,尚缺武艺与滑稽。我亚某不才,愿为虞王献上“千军舞”,祝大虞王万寿!

众人见亚师傅竟亲自上场,也颇有吃惊。亚师傅历两朝变换,都处高位。在天烈王在位之际,他已以绝顶之身于宫中伴王左右。纵如是,人们从未见过他于宴会上献武,无他,身份太高尔!

亚师傅这次献武,人们忽然从中读懂了另类的信息。天恩王羽翼已丰,得人死力,非大手段,便是大胸怀。

场中的亚师傅身形飘动,却又敦实异常,初而动作柔缓,继而频率加快急促,踢踏腾挪,转换如快马撒蹄,倏忽变换。忽的,只听得他大喊“千军势,一往而前,百物无不催!”。

恍惚间,他身后仿佛出现了千军万马,每随他往前一步,背后的人数就会增多,及至七步,一股浓烈的杀伐和一往无前的气势于他周身爆发,仿佛此际他便是千军,任何胆敢阻挡之物都会被无情摧残!

舞罢,场中一阵沉默,亚师傅营造的千军势太过成功。人们在回味,在思索,在判断。

好好好!牛老道忽然拍案站起,连道了三声好。

他对着亚师傅一拜,道: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是如今少有的热血沸腾了!

亚师傅笑着点头,又飘身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此际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宴会中很快又变得热闹非常。

亚师傅飘身退回自己的座位,虞王看着他,拿起手中的酒杯小口的泯着,没有说话。

宴会在众人如聊家常般互动中愉快的度过。一群又一群曼妙的侍女来来往往,端茶倒水。桌上的菜盘被撤了几次又换了几次。这几日是夜夜如此,笙歌不断。君臣仿佛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