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这声称谓,宫以诺多瞧了他一眼。
孙妈很不高兴,忍着想翻白眼的心,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小姜啊!这位宫小姐可是你们明总的太太哦,你是第一次见她吧!”
男人刻意避开了孙妈的视线,摸着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
宫以诺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不过是一个无关要紧的称谓而已。
“我还有点事,就让他先送您回去吧。”
听到她对孙妈说的话,男人蓦地抬起头,“宫…”
那三个字差点又脱口而出,但在孙妈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下,他讪讪地悉数咽了回去。
“明总吩咐我送你们回明园。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孙妈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一向待人和颜悦色的她,此时的脸色却非常难看。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
闻言,宫以诺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却没看他一眼便掉身走了。
姜宇不敢贸然拦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出了巷子,宫以诺一路朝东走到了长平街。古玩店前,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等候多时。
看见她过来,宋意忙把车门打开,又下去贴心地扶她上去,显得格外殷勤。
宫以诺没理他,而是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女人,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女人从副驾驶下来坐到后面,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慢不紧地说:“宋意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车上,所以就一道过来了。”
“MG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以琛的能力你还不清楚。那些老家伙根本不够他收拾的,放心吧!”
没聊了几句,宫以诺便把视线移到了宋意身上。
她目光中的那抹湛芒看得宋意脊背发麻,他攥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水。
“我…走错路啦?”
“谁让你跟踪他的?”
被她这一问,宋意心里莫名发虚。
却强装镇定,以开玩笑的口吻的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等你离婚的时候说不定能用得着。”
像他们这种身价的夫妻离婚,哪会那么容易。自从得知她要结婚的那刻起,他便开始盘算如何能使她在离婚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全身而退。
双方协议离婚当然最好,如果不成,那以婚内出轨导致夫妻关系破裂起诉离婚则对她最有利。
可是抓明大总裁的小辫子何其难!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他因难度过高排除在外的理由就那么明晃晃的突然出现在面前,让他怎么能不心动?
宫以诺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单单认为他愚蠢至极。身边带着一个猪队友打怪升级,无异于给自己绑了一颗定时炸弹。
还没等她发作,她身旁的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朝他后脑勺给了一巴掌。
宋意刚想要‘口吐芬芳’,身后传来女人不容置喙的命令。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跟踪他,知道了。”
宋意气不过,“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给你戴绿帽子,我为什么不能抓他的把柄。”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女人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下宋意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
“宋璨!”
“你过分了啊!别以为你是姐姐,我就不敢…还手?”
宋璨嫌弃地瞥了一眼胞弟,谁想给这傻子当姐姐。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弟弟,“就凭你这二百五的脑子,能拿住明总的把柄?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我可警告你,如果因为这事而打乱了诺诺的计划,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
宋意还有点自知之明,沉默半晌,才解释:“我…哪有那闲工夫跟踪他。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偏偏被我逮了个正着。”
他从后视镜里瞄了眼斜后方的女人,小声说:“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他离婚,多一个谈判筹码总没有坏处吧。”
宫以诺知道他并非有意跟踪,便没再深究,便扭头同宋璨说起其他事。
“交代给你的事儿办了吗?”
“我向华先生传达了你的意思,不过…他好像还在生你的气呢!”说完,宋璨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如何劝解她好。
“你…当真想好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
“万一…”有些窗户纸并非捅破了才好,至少现在的处境还好,而且以她目前的实力,宫董事长也无如之何,可一旦撕破脸便是赶狗入穷巷。
“不会有万一。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他做一个了断。”
宋璨深深地看着她,她说的“万一”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是……
万一不是怎么办?万一是…又该怎么办?总之是或不是,到最后,她必是伤的最深的那个人,所以何必…躬身入局呢!
宋意并没有参与她们的谈话,可他的神情却愈加凝重。
车开到帝都大厦,宫以诺就让他们回去了,她独自一人回了公寓。
一进门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恰巧他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个人眼底都暗沉沉地如一潭死水。
男人一袭黑衣,一身冷芒,利落的板寸与他冷峻的五官相得益彰,把他冷冽的气质渲染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每次宋意不在只剩他们俩的时候,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他少言寡语,她不喜言辞,两个经历相似的人,就如同彼此的镜子,那些过往的伤疤被成倍展开呈现在眼前,一遍遍刻在记忆深处直至血肉模糊,失去痛觉。
而那些把他们推下地狱的始作俑者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
思及此,她的目光仿若淬了毒般。
“策划方案,你看了么?”风如影将水杯递到她手里。
接过水杯的刹那,一股暖意从掌心直达四肢百骸,她的目光也渐渐清明。
“既然要做城市氧吧,商业性的东西还是能少则少吧。只要我们把这个行业标杆在国内立起来,将来不愁没业务。”
“我马上让设计师修改方案。”
宫以诺摩挲着水杯,感受着它给予的温度,不冷不淡地问道:“江北陈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没有,陈家只知道陈建业去了外地调研,并未察觉到异常。”
她身子懒懒地朝后一靠,“那慕家和呢?”
闻言,男人神情微变,幽黑的眸底冷戾又逼仄。
“调令还没下达江城。不过,他倒是挺高兴,想必势在必得了。”嘲讽的语气一经他口,似是沾染了寒气,冷得渗人。
宫以诺轻挑起嘴角,抬眼去看他,“那就等正式调令下来,送他一份大礼吧!”
只见他虚握的拳头慢慢舒展,那条狰狞的疤痕豁然眼前,就像一条匍匐于掌心的蜈蚣。
她瞳孔微微一缩,摩挲着水杯的指尖突然停顿,“我好像听你说过慕家和的老婆还有一个姐妹?”
男人覆手一握,劲瘦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暴起的青筋从手背一直蜿蜒至小臂,他那漆黑如死水般眼底似有暗流涌过,带起一片寒意。
“她叫程婷,是程姗的妹妹。”
“明昊的老婆?”
“怎么,你见到她了?”
他抬头看着她,却见她轻轻一晒。
“何止是见到了!只是没想到像程姗这般工于心计的女人竟会有这么一个张牙舞爪的妹妹。”
宽敞的客厅里,骨节活动的声音格外清楚,男人线条分明的面庞一派冷然,“狗仗人势罢了。”
“我去京州的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和她有过多接触,免得污了眼睛。”那个女人虽然不足挂齿,但是凡是牵涉到她,他绝不会去赌。
起初他不同意她嫁进明家,程婷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这些‘垃圾’就留给我处理好了。”
“小风!”
宫以诺微闭的眼睛倏地睁大,平静的眸色里掺入一抹冗杂。
她很少这么叫他,乍一听到,他竟有些恍惚,眸底的浓墨渐渐晕开,似乎也能窥探到几分清明。
宫以诺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眸色却愈来愈重,“别忘了你回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她低眸朝他修长的手指看去,眼里的波痕隐隐颤动。
这双漂亮的手本应该用来悬壶济世。
可现在…
她凝着一双黑眸,冷冷开口:“不过是一些‘垃圾’,自有人会来处理,我们只需将它们分门别类的丢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