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玩偶与真相

午休时,藤井树和佐佑拓野经过三楼的架空走廊,前往活动教室。

学校内庭种植着一颗橡树,深春的天光在枝叶的缝隙落下,露出点点光屑,几名学生正在树荫下吃着便当。

藤井树经常想,这么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橡树,产出的坚果,能给多少松鼠吃,可惜的是,他从没有在学校内见过松鼠。

“八潮——!”

“Fighting——!”

“八潮——!”

“Fighting——!”

一些体育部的学生还没有吃午餐,就在空旷的场地上来回跑,活动的肌肉看起来实在辛苦。

藤井树抬起手,向在中午还在流汗的伟大体育人,致以最庄重的敬礼。

通过架空廊道,来到「社会咨询部」的活动教室,门是关着的。

藤井树打开门后,看见少女正坐在昨天他坐的位子上,双手捧着不知从哪个桌柜里翻出来的书。

从东京湾吹来的风,在轻轻吹着少女的长发,那张清丽的脸,不带任何表情。

佐佑拓野站在门口都忘记了走进去。

而藤井树只在关注,这间活动教室的桌椅似乎全部翻新了,好像自己的劳动成果在一夜之间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藤井同学,进来前要敲门不是惯例吗?”少女开口说。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人。”藤井树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佐佑拓野,“我朋友来这里坐一坐,你应该不介意吧?”

“嗯,没事。”雨宫凛打量了下佐佑拓野,点点头。

佐佑拓野淬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雨宫同学,你记得我吗?”

雨宫凛双手抱臂,用冷漠的姿态回应:“谁?”

“我,佐佑拓野,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你学号1,我学号18,我坐在靠窗的那边。”佐佑拓野激动地说。

“谁?”雨宫凛皱了皱眉头。

“我啊,佐佑拓野,我们以前是同班......”

雨宫凛的原本平淡的语气温度降低:“不是让你重复,听不出来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佐佑拓野急忙说:“月测的时候我坐在你隔壁,你记得吗?”

雨宫凛似乎懒得和他鬼扯,直白地说:“抱歉,你太普通,我根本对你毫无印象。”

藤井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佐佑拓野。

佐佑拓野眼眸失光,抬起头看着藤井树,用「落机,我先走了」的眼神望着他。

之后,他立马转身溜了出去。

雨宫凛拿起桌面上的书签,夹在扉页间,双手抱胸:“如果你想待下去的话,请找个位子坐。”

“坐?你坐的是我的位子。”藤井树说。

“我知道你很喜欢那张椅子,所以我没有扔掉。”雨宫凛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椅子。

类似‘感谢我吧,是我保护了你的心爱之物’的气息,从少女的身上蔓延开来。

你是天使吗?需要我亲吻你的小脚?不过那样子有够难看的。

藤井树回头看着角落的那张钢管椅,他从没说过喜欢这张椅子,之所以用,是因为这一张钢管椅子是受磨损最少的。

‘要换起码把这个也换了啊。’

藤井树拉着钢管椅,为了不发出声音,特意提起来,在另一扇窗户边落座。

“我有几个问题。”他开口问。

少女撩着长发,笋般的手指轻拨动着领带:“关于我的三围?你胆子很大。”

“我对人的数字没有兴趣。”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认为触感和形状是最重要的人,藤井同学。”

他完全没那么想过。

藤井树并不想陪她东拉西扯,继续说:“有些人好像不怎么喜欢你?为......”

“藤井同学,你喜欢运动?”雨宫凛突然开口,把头一偏露出疑惑的模样。

“呃?”藤井树看着她,仔细一看,少女整个人都显得无可挑剔,“我不怎么喜欢。”

雨宫凛把胸前的长发撩到肩后:“那你体育课去体育馆的目的是什么?刚开学,懒惰的体育老师都会让学生自由活动才是,回到班级也不会过问。”

她用一种「你就是犯人,赶紧承认接受制裁吧」的视线望着藤井树。

“我去休息,怎么了?”藤井树说。

“为了你自己着想,说话之前最好修饰一下。”雨宫凛抬起清丽漂亮的小脸蛋说。

藤井树认真打量起少女,微微皱眉:“你认真的吗?我没做什么事。”

少女笑了一下,自信地说:“你去体育馆,只是为了休息?”

“......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有问题吗?”

自己才没有抱着去偷看女孩子的想法,才坐在体育馆一节课的,绝大部分为了看球,大概。藤井树想。

“回答我,你去体育馆,是为了满足那悲惨的欲望吧?”雨宫凛的嘴角微微上扬,言语中满是轻蔑和嘲弄。

“关键在这里吗?我们需要讨论的是社长的归属权,和你的问题。”藤井树扶着额说。

“你害怕了?”雨宫凛的嘴角露出嘲弄和不屑的轻笑,“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要是警察来学校的话,收拾起来会很麻烦。”

‘啊,果然如泷老师说的,这个人有些毛病’

藤井树忍不住吐槽:“你这种人,就是那种半夜看到红灯,都会毫不犹豫闯过去的人吧?”

雨宫凛笑容一敛,冷冰冰地说:“我是半夜不出门的人,不过,我看你倒像是半夜跑出去,回家后,还对家长说只是在邻家玩了一晚的孩子。”

“才不是,我通常半夜出门的活动范围内,都不会遇到红绿灯。”

藤井树想起来自己在福井的乡下,如果半夜出门的话,要走近乎半小时,才能抵达最近的红绿灯。

雨宫凛那澄澈的眼眸落在藤井树身上,低声说:“是吗?看来你生活的地方很平静。”

“......不说算了。”藤井树拿出书准备复习,“我也不是为了想知道才来这里的。”

少女轻轻拨了下长直发,轻笑哼了一声:“看你想当我下属部员的态度上,我就告诉你,这都是我太惹人喜爱的错。”

“......”

藤井树拿着书的手,往旁边一歪,这女的到底真的以为长的漂亮可爱,就能为所欲为?

“怎么了?需要我向你解释「惹人喜爱」是什么意思吗?”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跟平常一样冷淡。

“抱歉,我不太擅长说话,但我挺喜欢吃包菜,拿去烧烤的话,味道会很香。”

雨宫凛小手抵着下巴:“我以为你的智商能和海豚媲美,看来把你想的太聪明是我的错,那我就更详细的解释一下,就是自身过于优......”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并不喜爱你。”藤井树打断她的话。

泷老师骗人,还说这个人很安静,说起话来是MG42机关枪一样。

少女双臂抱胸,投来冰冷的视线:

“那是因为他们像玩偶一样,不愿去接受自身身为玩物的真相,不是他们抛弃了我,是我抛弃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