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洒白霜。
敖青调出山海图鉴,有关鸦妖的记忆涌入脑中。
乌鸦妖有些来历,被困在葫芦之前,也在一方山林中称王称霸。
一千多年前,武曲星君下凡历劫,转世为战场将士,赴死之后魂魄归天复职,所用的凡人躯壳则腐烂变质,成了烂肉堆里的一具尸骸。
乌鸦食腐,嗅到尸体的气息便三五成群聚集在战场上空。
而这乌鸦机缘之下吞食了武曲星君凡身本体,五行阴金,化气为财,武曲星凡身转换成灵气融入乌鸦体内。
灵力运转积攒,乌鸦修道结丹。
经历过千百年的修行,天劫过,鸦妖度过天劫,步入地仙境界。
地仙只是境界划分,并非成为仙家子弟,虽然境界中带个仙字,但鸦妖却是彻头彻尾的妖物。
杀人剖心,茹毛饮血,百年后山中枯骨成堆,怨气萦绕不散。
子阳门修士围剿鸦妖,结丹期修士死了七七八八,在符咒术法的加持下,仅存的几名渡劫期弟子才联手将鸦妖封印至落金葫芦内。
鸦妖被封印后,交由渡劫期弟子李捷度化守护,李捷尊奉师命在灵阵中建立道观,以香火念力净化妖气。
百年的净化洗涤,鸦妖原地仙低阶的修为削弱至渡劫期,原本的五脏六腑和内丹也受到了侵蚀污染。
没过多久,李捷渡劫成仙,受封为一方土地,而落金葫芦也传给了其道观弟子长丰。
图鉴合拢消散,片刻后,手上赫然是一本《五方引灵卷》、一颗鸦妖的内丹。
此书卷乃是引灵炼气的上乘典籍,未翻书卷自得其意,这是一本讲授灵气运转的古书,书中修炼方法很多都已绝迹,当下天地间,算得上是一字千金了。
“没想到图鉴居然还奖励修道书籍?”敖青将书卷翻开了几页,心中大喜。
一心二用,翻看书卷的同时,敖青将鸦妖内丹扔进口中。
内丹入口即化,如同一股暖流顺着喉管下滑至丹田,鸦妖内丹的灵力很快注入敖青四肢脉络,转瞬,敖青感觉自己五感和灵识都有所提升。
修为居然再次进阶。
天仙低阶!
敖青喜上眉梢,感慨这次收获颇丰,不算白来。
龙女原本就是天仙低阶,如今加上内丹仙草才得以恢复如初,何况这鸦妖本身的修为并不弱,之所以是渡劫期,也是拜那落金葫芦所赐。
“也算是恢复到龙女之前的修为了。”敖青看着屋外月色,心中感慨万千。
彻底消化内丹后,敖青打开《五方引灵卷》继续修行。
想要斩杀鱼妖参加蓬丘考核,天仙低阶的修为远远不够,她不愿安于现状,继续修炼提升才是上策。
……
次日晌午,烈阳高照。
朱红木门推开,长丰道长踏入屋内。
长丰道长衣摆沾着泥点,袖袍上也挂着落叶杂枝。
“杨姑娘,阵法已经布好,并没有其他异常,只不过这山神行事诡异,杨姑娘明日献祭千万小心。”
“我明白,还有其他收获吗?”敖青继续问。
长丰道长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能打听的她早上也问过,有用的线索确实屈指可数。
沉思片刻,敖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草图来。
“还有一事,请道长先看看这个。”
图纸铺开,纸上画着后山走向以及灵脉布局,在特殊的区域还用黑墨加深画了个范围。
“这张是我根据线索画出的地图,献祭的场地和新娘的尸体,基本上不会相隔太远。”
“借助这条线索,可以判断山神杀人就在献祭场附近杀,甚至很有可能,山神的老巢就在献祭场周围。”
语罢,敖青又指了指画圈的位置。
“我们布阵所在的是这个方位,恰好能引地脉灵气,这阵法能困住高阶邪修,如若山神修为在我之上,我会在阵法内催动地脉灵气,困其在阵。”
敖青沉默了几秒,决定暂时不提天界的事情,随意圆了过去。
“到时,我会通知其他修士前来助阵,一同击杀山神。”
长丰道长眯了眯双眼,有些不解:“杨姑娘为何不直接通知你的道友来此除妖?这样岂不是更保险些?”
敖青摆摆手:“这件事我有我自己的计划,道长不必多问。”
考核迫在眉睫,何况只有亲自斩杀妖物才能获得奖励,要是直接请天庭的人来,那估计也没她什么事了,毕竟她的职责最多是施云布雨。
听着话,长丰道长没有多问,低头研究起阵法的原理来。
半晌,他看出了些许端倪,喜上眉梢。
“这阵法似乎是仙家法阵,贫道也算开了眼界,有了一次大的机缘。”
长丰道长看向敖青:“杨姑娘对贫道有救命之恩,如今除妖布阵,传授术法,贫道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但愿这次除妖也能尽些微薄之力。”
“道长客气了。”敖青观察值卷轴上的图标,心中盘算着。
“这阵法对地底龙脉的要求很高,我来之前就观察过地脉走势,施法布阵得天独厚。”
“有趣,此阵顺应天地五行,真乃造化绝妙!”
敖青颔首,二人就布阵除妖继续聊了几句,待商量妥当后,方才目送长丰道长离开。
……
天色黯淡,月明星稀。
敖青趁着众人熟睡,施法将木棍幻化成人形,那假人身穿嫁衣、杏眼柳眉,正与敖青一般无二。
将假人放在床头,敖青施法捏诀,出了祭坛。
“噔噔噔……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吆喝阵阵,槌定巳时,打更人提着一盏灯笼穿梭在石地小巷。
阵法至关重要,虽说长丰道长值得信任,但初入异界,实力有限,万事须得小心为上,明日一早就是新娘献祭,敖青打算先去查查阵法有无异常。
按照长丰道长的描述,敖青在地脉中心发现了阵眼所在。
“布阵确实没什么问题。”敖青仔细观察了几遍,确定没问题后,施法抹除自己来过的证据,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半月县后山。
四顶鲜红的轿子摇摇晃晃朝山腰走去,轿内哭声阵阵,轿外敲锣打鼓。
碎石子的路有些颠簸,路边灌木丛生,沿途还立着好几个石碑,墓碑上刻画着铭文大篆,地上洒着死人的纸钱,土坡间白旗飘飘阴风呼啸。
木质的轿子吱嘎作响,小厮敲锣打鼓高吹唢呐。
一股淡淡的腐臭若隐若现,山中的温度也比山下低了几分,这不是正常的温差,而是一种浸透在草木间的阴气。
“这山给人的感觉果然有些奇怪。”敖青心中默想。
献祭队伍摇摇晃晃走到了山腰,那抬轿的小厮放下轿子后对着山林拜了几拜,接着转身朝山下走去。
他们脚步很快,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山中停留。
送亲队伍走后,山中只剩下四顶鲜红的轿子,轿子上的红布在冷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条条鲜血染红的布条。
“杨……杨姑娘……”一名新娘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轿子落地的一刻,纱帘吹起,她看到轿子的不远处倒着一具尸体,尸体皮肉发白干瘪,眼窝深深凹陷,一条多足的蜈蚣从尸体的眼窝里爬进爬出。
那女尸穿着破破烂烂的嫁衣,身份不言而喻。
一股冷风吹来,她后背汗毛倒竖,浑身战栗不安。
“我……我看到轿子旁边有死人!是上次的新娘,一定是的!她死了,烂肉还在脸上……生出了很多蛆虫……”
“我也会死嘛?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恐惧难以抑制,她带着哭腔喊道,整个人几乎崩溃。
敖青没回话,献祭者心生恐惧是常事,正常的恐惧会让山神放松警惕,没必要破坏气氛。
这要是不哭反笑,估计山神都会怀疑新娘有猫腻。
揉了揉鼻尖,敖青感觉空气了似乎多出了一股怪味,怪味越来越浓郁。
伴随着刺鼻的气味,不远处的山林里也断断续续发出响声。
“咔吱!咔吱!”
好像是树枝折断产生的?
敖青屏气凝神,朝声源处看去,只见地面像是活了一般上下缩涨起来,转瞬,巨大的树根破土而出,但那树枝怪异非常,仿佛是烧焦的煤炭。
紧接着,地上的焦黑树根被大片撕开,一团坑坑洼洼的腐肉争先恐后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