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当

武当山张三丰门下第九弟子风远今年十五岁,至今已是他拜入武当门下第七个年头。

他不仅已长成一个高大的少年,且学了一身本领。

然而,他的本领,并不是跟张三丰学的。

张三丰对他这个徒弟一直态度冷淡,从未亲传给风远任何一种武当功夫。

可他偏偏却是武当派的正式入门弟子,且举行过武林中最令人羡慕的拜师仪式。

风远拜师那一日,惊动了整个武林。武林七大派的掌门人以及门下得意门生无一缺席,全部汇集于武当山玉虚宫观礼。

为他举行的仪式之隆重胜过任何一名武当弟子,且只是拜师宴就摆了三天。

那一日,小小年纪的风远站在武林豪杰中央,接受万众瞩目,他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和豪情万丈,自不消说。

关于他的似锦前程,来观礼的人都不难看出。

可拜师仪式过后,风远一直没被张三丰单独指点过一次。

武当门下弟子到目前为止,共八百三十六人。

其中,武当第二代弟子九人。

其他那些,毋庸置疑的是第三代和第四代弟子。

可风远一入门便破格成为第二代弟子,排行老九。

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

他拥有和第二代弟子一样的待遇,比如居住在武当山上某处单独的院落里,一日三餐由小道士将专属的菜肴送上,就连沐浴,习武皆可在自个儿的地盘,清净且不被任何人打扰,条件当然是好的。

相反的第三,第四代弟子便需要分四人间,八人间居住,连吃饭,洗澡都要挤在一起。

且四代弟子还需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砍柴,挑水,清扫,煮饭等一系列杂事完成后,才有机会跟着分派给自己的师傅习武。

武当给与风远这般好的习武条件且不提。

只是,张三丰对他不闻不问,不教不授。风远哪儿受得了呀?

于是,他决定悄悄跟踪师傅张三丰,他欲找个无人在场的恰当时机将受冷遇的事情问个明明白白。

记得半年之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正值酷暑,天色将暗,张三丰独自下山。

风远,远远跟在师傅身后,两人皆是步行,而张三丰一路不曾回头。

下了武当山,四十出头的张三丰穿过热闹的芙蓉街,拐进一条小巷,从丐帮(一家卖臭豆腐)的小店院落里牵出一骑全体通黑的高头大马,然后张三丰便一掠上马,绝尘而去。

这时,跟在后面的风远禁不住焦灼起来。

师傅有了马,自己的马儿又上哪儿去寻呢?

此时的风远虽未练成什么像样的功夫,可他脑子极活,目力也比寻常人要敏锐十分。

他心念一转,不直接去追师傅了。他慢慢走上前去,从衣襟内掏出一块不小的银子,递与丐帮卖臭豆腐的小伙计:“伙计,给我来几块臭豆腐。”

这丐帮的小伙计看起来比风远还要小好几岁呢,他又矮又瘦,一张小黑脸在这煎炸摊子后面热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小伙计接过银子瞅了瞅:“不巧,今晚我这里没有剪刀,这么大一块银子,找不开。”

风远微微一笑,道:“找不开,就不用找了。”

丐帮小伙计,从煎炸油锅里将视线移开,他细瞧了风远一眼。

风远,个头高大,两条乌黑的眉毛下边一双深邃又清朗的大眼,鼻梁高挺,肤色偏白。不消说,眼前这张极为英俊的脸,让人一见很难不心生好感。

丐帮小伙计咧嘴一笑:“你是武当的?”

风远瞅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腰畔的武当佩剑上,于是他点了点头。

要知道,武当除张三丰本人之外,门下所有弟子剑鞘正反两面皆统一刻有武当专属标志太极图案。

二代弟子,那剑鞘上的太极圆还特意镶了金,以示区别。

这些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

炸臭豆腐的小伙计虽是年纪轻,阅历浅,可丐帮毕竟是一个大门派。关于这一点,小伙计当然也是知晓的。

“咦?方才你师傅来过了。”丐帮小伙计道。

风远又笑着点了点头,他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就像是张三丰派他来的一样。

小伙计将新炸好的臭豆腐夹了十几块,又散了干辣椒沫子盛在盘子里,递给风远。

“你定是武当老九吧?”小伙计问。

这条巷子处在芙蓉街后面,行人寥寥无几。

现在没什么顾客要招呼,所以小伙计将心中所想问出了口。

风远接过盘子:“是的,在下就是风远。不知,我要怎么称呼你?”

“丐帮罗黑。我本是有姓无名,师傅将我拾回来,见我生的黑,所以取名罗黑,说是这名子好记。”

罗黑似是有心将自个儿的名字解释一遍,以使对方记得清楚。毕竟武当第二代,像风远这样受着特殊关照的人,将来会有大用处的。

风远会意,笑道:“好名字。”

之后,风远便用极为赞许兼相当认可的态度将盘子里的臭豆腐吃得一干二净。

见他对自己烹饪的口味这般认可,罗黑很开心,且毫不掩饰的咧嘴笑了。

见罗黑眼中闪烁着带有童真的喜悦光芒,风远想到了初遇师傅时的自己。

这时,有风吹过,风远甩了甩额前的长发,又道:“家师给我出了个难题。罗黑,我想我必须要向你请教才是。”

罗黑一怔:“我能解答什么难题?”

风远双手抱臂,面露难色地望着罗黑,小声说道:“不瞒你说,家师最近久咳未愈,我一直侍奉其左右。今夜,家师外出,却偏偏未曾服用由我负责的止咳药。”接着,风远从衣襟内掏出一包纸包药粉。

“罗黑,你不晓得,这种止咳药是武当从宫内请的太医专门给家师调配的。一日服用三次,缺少一次,疗效便会大打折扣。”风远露出好像犯了大罪过似的表情。

“风兄,你身上带的药粉恐怕不够。听令师说他寄放在我们这里的马这回儿免不了要长途跋涉了。”

“哦?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