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显然在姜米雪这里享有优先权。姜米雪接完电话就忘了八卦陈将的事儿,十五分钟就到了葛明的办公室。
葛明穿着制服坐在办公桌前看材料,一只手拖着档案,另外一只手悬在阳光里,光影勾勒出他侧脸的骨骼笼络,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有如一把夺命弯刀,姜米雪推门进去的时候在心里狠狠说了句:真帅啊!
姜米雪甜甜打了个招呼,“明哥,你找我啊!”,酒窝在她脸上深陷。
葛明从一众材料里抬起头来,他严肃的神情里浮现一丝笑容,姜米雪想着这笑容是因为自己,简直要溺毙在里面。
然后她就听见葛明说道:“麻烦你跑一趟了。”,说完抬了下手,“尚君也刚到。”
尚君?
这名字好熟啊!
姜米雪顺着葛明的手望过去。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桌子是大方桌,另一头坐着一个人。皮鞋,西装,领带,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手边放了一个保温杯,椅子旁边放了一个公文包。姜米雪见过那个保温杯,那还是她上次在齐尚君办公室打碎了他的杯子赔给他的便宜货。
姜米雪一时没收住自己的笑,好学生一样抬手打了个招呼:“齐老师。”
齐尚君冰河世纪初期的脸上一派风雪,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她,很敷衍抬了抬手指,姜米雪看清是食指,其他手指好端端地伏在他优越的膝盖骨上,他甚至不想多说一个字,只从喉咙管里呛出一个单音节:“嗯。”,就算是打过招呼。
姜米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哥,北极欢迎您。
在三个人的房间里,哦,不,是两个人外加一大块降温冰块的房间里,姜米雪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帅哥什么的,改天吧。
原本以为是葛明叫自己来的,挂完电话她还想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还能成为帮助警察叔叔的优秀民众,在葛明面前露一手说不定还能留下深刻的美好印象,见到齐尚君的那一刻她只想,做一条能隐身的咸鱼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被人惦记。
葛明明显将姜米雪归类为齐尚君的人。用词基本都是,你们,你老师,你们俩。
姜米雪很想跟他说:“谁俩?你说谁俩呢?我和你才是我俩。”
但她显然不能这么过早暴露自己的生猛属性,只能好,是,行,好的呢,尽量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柔弱乖顺可爱的小女子。
齐尚君好几次很错愕地看她,大约也是被她甜的发慌的嗓音,还有故作不懂的疑问,以及得到回答后的崇拜给恶心到了。
满脸写着:“孩子,你…还…好吗?”
姜米雪则在齐尚君的高压眼神下仍然维持着满脸笑容。
从葛明那里出来,姜米雪很自觉要扫共享单车,齐尚君则表示:“我送你。”,他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姜米雪虽然觉得他没什么诚意又很敷衍,但仍直着身子看他往前走的背影,想:“不坐白不坐。”
姜米雪开了后车厢的门,等她最进suv,齐尚君并没有开车的打算。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俩人在后视镜里对视,她能看见齐尚君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一般来讲,他这样的时候,不是生气就是不高兴,或者是感觉到了被冒犯,总之,不是个好信号。
姜米雪有时候挺害怕齐尚君身上的气场,尤其是他以老师姿态出现的时候。现在就是这样。车厢里弥漫着他的低气压,姜米雪自觉今天并没有做错什么呀?!不由问了一句:“您…”有何指教?
齐尚君在后视镜里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她:“坐前面。”
姜米雪拧了下眉才反应过来,他是恼自己把他当司机了。
姜米雪在前座重新扣好安全带,并解释道:“齐导,我不是拿你当司机,副驾驶一般都是家属专座嘛。”,方同知不在,姜米雪明白目前能镇住齐尚君的大靠山在国外,山高皇帝远,齐尚君本来就看不顺自己,万一趁着方同知不在,找自己茬…虽不伤筋动骨,但也挺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齐尚君对她的解释毫无回应,车头扭了一下,提了速。
路上俩人都不说话,齐尚君开车还算稳,就是拐弯弧度太大,姜米雪下车就吐了。
姜米雪扶在路边的树上干呕,心里对身后的人怨念很深:他就是故意的!
虽然单独坐齐尚君的车是头一次,但她又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他平时开车不这样。
姜米雪单手撑在树干上,侧着脸看齐尚君走到马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心道蛇蝎心肠。彼时齐尚君也恰巧回头看了一眼她,两人在空气里碰了一下眼神,齐尚君很淡定转开了眼,付了钱,拿水。
拧开的水瓶递过来,又是那只好看的手,可它的主人却一点都不讨喜,生不逢人啊!
姜米雪不明白他发什么火,较地什么劲儿。
时间已经不太早,落日斜晖。齐尚君看着她举着瓶子吞咽了几口水,连衣裙地下摆上移了几分,脖子拉出一个弧线,露出脆弱的雪白色。他面上凉凉的,仿佛事不关己,刚巧路过,热心帮助路人一样:“好点了吗?”
姜米雪嗯了一声,拧好了瓶盖。
“谢谢齐老师。”
两个人语气都很凉,她收起笑容的时候像个过于成熟的孩子。
齐尚君觉得她双标过了火,她平时很少笑,也很少用那种很谄媚的调子,嗯,谄媚,太甜,太油,油腻过了头。他脑子里还闪过她不久前的笑容和音调,大脑内存被占用的后果就是嘴比脑子快,多问了一句:“这会儿不花痴了。”其实算不上问句,盖棺定论,批驳她两张皮。
对帅哥一张笑脸,对别人就是板正礼貌。这个帅哥限定在葛明,别人…囊括除了葛明的人。
说完,他又觉得干自己什么事儿,两手插兜,眼神飘向别处,不看姜米雪。
姜米雪听出来他在嘲讽自己,也不想多解释。
笑了笑道:“女生叫花痴,男生叫什么?”
齐尚君错愕了一下,她的话转弯太快,他不知道她所指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和时代脱节,又赶不上知道什么新词汇,“什么?”
姜米雪用水瓶轻敲了一下树干,并不看他,也笑,但和早前对着葛明的笑不一样,含着对抗和嘲讽:“颜狗。”
齐尚君眯着眼睛看她,她这种不服管又喜欢顶撞人的性子,当真是令人恼火。半分钟后道:“今天先就这样吧,你累了,回去歇。”,“回头我再找你。”
姜米雪很烦他每次恩赦一样的态度和下命令一样的语气,她又拧开水瓶喝了一口,鼓着腮帮子,闷闷地嗯了一声,站在路边却没挪步子。
齐尚君觉得她像只仓鼠或者河豚,圆鼓鼓又气鼓鼓。
齐尚君先开走了车,等齐尚君地车走了半截,姜米雪还杵在那里没动。
齐尚君不觉得她是在目送自己。
姜米雪赌气一样绕着小区走了两圈,才回家。
她就不听话!
凭什么他说回家她就得回家啊!
要不是他刻意甩车,自己能晕车,能吐,能累吗?
回头他还自己做好人,又是递水,又是关心的,切,就是只假惺惺的狐狸,理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