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宁乔已经送药给梁梦喝了，当天晚上我就陪着梁梦说了会话，我跟她说：“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我也是很快就要回家的，你不为你自己着想的话，也为了你的孩子着想吧。”我觉得我在道德绑架，可是没办法，我说的也是实话。

“我自有自己的打算。曼曼姐……你其实也很犹豫吧？跟我一样。我知道我哥的性子，也知道我恨不起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责骂他，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哥已经变成这样了……如果我不顾着自己多考虑一下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梁梦在自责，我很心疼，她在责备梁枢的同时也在责备自己，跟灵一样，他们真的好痛苦啊，我突然觉得我轻松不少，因为我不用责备自己，所以能原谅吗？“你没自责，你没错，错的是季锷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季锷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没有这个敌人的话，我们就不需要面临现在的情况了。所以都是他的错。”

“可是我们谁都不知道季锷会是我们的敌人。这次锁龙山一事大家都知道会出事，如果我当时跟我哥说点什么，我哥肯定会多考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于是我将话题全都引到了我身上来，费了一番功夫，也算是让梁梦清楚我到底是哪里人了，她听完之后就哭了出来，“我哥居然还杀你，太不是个东西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他怎么下得去手啊……还让你过来帮忙，他良心被狗吃了吗……”

“别哭别哭……”怎么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也是自愿的，而且我也想过来看看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很难过，我很担心你。但是我也有别的事情，我答应过别人要帮忙缓和灵跟无的关系，但是灵说，只有我原谅你哥，她才会考虑。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不过看样子是不能原谅了。”

我不是选择了原谅，而是变相的想看看梁梦的意见，因为我很纠结，梁枢是奉命行事，所以稍稍能理解一点，可是他不动脑子考虑事情，这一点我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那你还是原谅他吧。”

“为什么？你刚刚还说你哥多么不好……”我觉得梁梦的性格也很怪异，说不上哪里怪异，也难怪这俩货是兄妹，脑回路真的跟不上。

“因为灵姑娘跟神界一直都在交好，若是关系搞僵了会很麻烦。季锷虽然没了，可还会有下一个季锷出来，如果他们关系不好会危害到天下苍生的。为了顾全大局，他们的关系必须是要好的才行。”

我突然明白灵在气愤什么，她原不原谅完全不能遵从自己，而是要顾全大局，我突然想起宁乔那日对我说的话，灵界不喜人类。难不成灵是打算寻我来找个台阶下？那她自己呢，她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谢谢，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好。”

我离开了梁梦的房间后又走了那条捷径，灵这次是站在河边吹笛子，我还想着等她吹完，不过笛声戛然而止，她知道我来了，“这么晚了，不去睡觉，还跑回来做什么？”

我走上前，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开了口，“为了顾全大局，你不得不选择原谅，我……我……”我不出来了，我没想好怎么安慰她，就是觉得她有点……可怜。

“看来你是知道我的目的了。”

“……嗯，如果你要哭的话，肩膀可以借你。”

灵突然笑出了声音，“我哭不出来的，不过谢了。”

“不过我很佩服你。”因为能够做到不喜欢人类的情况下还选择顾全大局。

“因为我知道生灵涂炭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你可别为了这个理由就直接原谅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还真的打算这么做的，哪怕是骗骗也好。

“猜的。梁枢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已经砍了大半块竹林了。虽然我不担心，可那些竹子又不能浪费，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都得每日吃竹子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我原本的打算都没用了，真要去见梁枢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法跟他说一句话。

“自己想办法。”

这天晚上我没睡好，整晚都在想着怎么跟梁枢好好聊聊，可是一想到他刺我一刀这事，我真的心里膈应的很，他难道不知道我会很疼吗？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鬼界还挺吓人，要不是我一股脑都在骂人，我觉得我能吓破胆。

第二天我去见了梁梦之后就去找了梁枢，竹子倒是看见了，就是没看见他在砍，我刚要走过去跟他聊聊，没想到他就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抱住了我，我当时脑抽抽在胡思乱想，都能想到梁梦的表情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去了鬼界，我以为那一刀下去你就回家了。对不起……”

他抱我抱得更紧了，我实在推不开他，“那个……我骨头可能快被你捏断了。”

梁枢立刻松开了我，如果我没看错，他好像哭了，明明之前见到梁梦都没哭，现在反而哭了，简直是有点奇怪，但是怪心疼的……啊呸！

他说：“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嗯……可以啊。”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以说跟他离开依山学院去城里玩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原谅他这件事，他带我买了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首饰、胭脂，然后我就发觉不对劲了，他这样完全就是在讨好我呀。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我看着他给我倒酒就忍不住说道：“这套对我来说没用。”其实有点用，可是一想到梁梦还有我自己被安排这事，我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了。

他倒酒的手顿了顿，然后洒了出来，他立刻过来帮我擦了擦，我连忙推开跟他保持距离，等重新坐回位置上后，我说：“我从小到大都特别听话，学习、工作，什么都是听从他们的安排……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这样，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安排的很好，我没受过什么苦。”

“抱歉，我应该跟你说明白的。”

“你真的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至少跟你妹妹商量一下吗？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可是……”我说不上来可是了，他们的事情我实在理不清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弄清楚梁枢到底怎么想的。

“他说不管走哪条路，燕庭都没法活着。”梁枢喝了口酒，“看到你哭的时候，我也很难受，我也害怕，可是这条路必须要走。如果灵姑娘一直都抱着消极的心，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死亡，那也会惹来麻烦。他一直都在为灵姑娘考虑，哪怕会惹对方不高兴，他还是宁愿这么做……至少我不能背叛他。”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出来的话灵肯定不会让他去的，至少你妹妹不会像现在这样……”

“不能说……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

“谁要你的负责？！”我咬牙起身看着他，谁要他的负责，这种出于愧疚的负责，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你说到做到了吗？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抵消，一句负责任就可以让大家都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吗？！凭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百花楼的那段日子，忘不了，一点都忘不了，粉身碎骨又被重组，然后又被折磨，就算不是我经历，可我还是不好受。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为什么……凭什么……

梁枢过来抱住了我，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知道了他那一点心思，可是我头回理智地在想，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他又是什么时候对我有了好感？如果是骗我呢？

我得不到答案，我其实做不到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因为我没有所谓的特工能力，没有医学知识，没有反侦察能力，我是特么学计算机的。

“我心悦你，断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在我哭的最伤心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很受用，可我觉得他只是为了安慰我，我说：“别骗人。”

“不骗人。”

“可我不属于这里。”

“我可以去你那里，等梁梦生下孩子，我便跟你走。”

“带她们一起。”

“……好。”

“原谅你了。”

妈的，我居然原谅他了，想想都觉得我应该给他一刀。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那是到了晚上，我无心闲逛，他拉着我放了孔明灯，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于是写了个到此一游，我从没那么冷静过，看着梁枢在写字的时候，我真的思考了很多。

我头次违背了所有人的话，灵说我不能直接原谅梁枢，我没做到；说要照顾好梁梦，我没做到；婚姻全由我父母做主，我也没做到。

“梁枢，你会后悔吗？”

“不会。”他回答的很干脆，干脆的让我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写的什么？”

“岁月静好，佳人在侧。”他果然是脑子一根筋，也不知道藏着，说什么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