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短暂相遇，终是离别

我快开学的时候，我家来了一只流浪狗。

那天我在楼上玩手机，我弟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语气激动:“姐！有只狗在我们家炉火灶里生仔了！”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什么！？”我立马下了楼，往炉火灶里一看，还真是，有一只白色的，龅牙的小狗正躺在那个灶里，灶中还有小狗仔嘤嘤嘤的声音。我激动极了，一连几天都一直关注着这几娘俩。

但她很护崽，很凶，一靠近就龇牙咧嘴。有一天，我抓了很多狗粮给她吃，她像是饿极了，脖子伸长长地，狼吞虎咽。我想引她出来，看看她和她的孩子们，就把狗粮撒在了外面，她一步一步走了出来，我看她实在是瘦弱极了，又刚生完孩子，没有固定食物来源，我都不敢想她将如何哺育她的五个孩子。我欣慰地看着她吃了很多，余光却瞥见Betty正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流浪狗的孩子们，小流浪狗察觉了，突然暴怒，冲上去和Betty打了起来，我没办法把她们分开，奶奶拿着扫帚也没法制止，小流浪狗太虚弱了，虽然护崽心切，却无法抵抗身强力壮的Betty，几下就败下阵来，被咬得嗷嗷叫，我及时拦住Betty，而小流浪狗逃之夭夭。我再看Betty，她满脸的血，我以为她被咬伤了，结果仔细检查后发现她身上没有一点伤口，那些是小流浪狗的血！。我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按理说我家已经有原住民，狗狗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肯定要选择最安全的地方，我不知为何她会选择我们家，但既然来了，我们就得好好对她。但如今她却被咬跑了，我很担心她不会再回来，那样她的孩子会活活饿死。我自责极了，连忙出去找她。是我低估了母性的力量——她并未走远，就在附近徘徊。我连忙把身边正要冲上去的Betty抱起来，她可能见危险解除了，就跟着我回了家。我真的很自责，后面又给了她很多狗粮，还拌了饭给她吃。我那天要走了，还拿了一块肉给她吃，我以为她不会咬我了，结果还是差点被伤到。我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叮嘱我弟平时多照顾照顾她。

我来学校后，和我弟通过几次电话，我弟说她一切都好，和Betty也不打架了，还时不时出来在门口躺躺。我很欣慰，想着我家猫狗双全，心里很充实。

今天和我弟打视频，他却告诉我她死了。

我弟说，那天下大雨，如果她待在她原本的那个窝里是不会出事的，可她偏偏自己将孩子叼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作窝，那个地方下雨没有遮蔽，极易积水，她的孩子们都死在了那场大雨中。

她伤心欲绝，每天都叼着死去的孩子四处游荡，也不吃东西。她的孩子去了以后，她消失了一段时间，后面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虚弱不堪，走路都摇摇晃晃。她许是太累了，躺在门口的水坑里，水没过了她的半张脸，她也不动。弟弟看见了，连忙上前想把她弄出来，可她凶狠极了，一口咬在弟弟的鞋上。弟弟不敢再靠近她，只用扫帚将她挪出水坑。弟弟说，她后面几日就跟不认识家里人了一样，不让任何人靠近。可明明她孩子还在时，她已经温顺到大家可以随意摸她头了。有一天她想进家里，可身上很脏，母亲就让她睡外面，她自己回到了她生孩子的那个炉火灶窝里，在里面躺着，就没再出来。第二天弟弟抱着猫在门口玩，猫冲着那个黑黑的窝炸毛弓背，弟弟就弯下腰去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小流浪狗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弟弟以为她睡着了，用棍子轻轻戳了戳她，发现她早已僵硬。

她是被冷死的吧。弟弟却说，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父亲将她的尸体从窝里拿出来的时候，发现她胸口的乳头上已经生了蛆，可那时候距离她死去才不久，不可能那么快自然腐烂。那就是在她生前，身上就已经有伤口未痊愈并且感染了，我无法想象她那时候会有多疼。可她即使那么痛苦，却依然坚持哺育着五个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也没了活下去的动力，自然就随孩子去了。

我听完，只觉母性的光辉，于自然界中任何生灵都是永恒的存在。我再次感到了对生命逝去深深的无力，恰如对丧命车底的小黄一般，我也不知究竟是怜悯，亦或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