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老住院部病区,黄良木正好也在,三人便一起去看杨凯歌。
“他现在这个状况,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心胞填塞。”
黄良木边带头往里走边说道。
“术后出现心胞填塞,多半是心肺衰竭引起的,新冠攻击应该是造成心肺衰竭的主要原因。”林筱筱接过黄良木的话,说道。
来到杨凯歌的病床边,已经给他上了呼吸机,林筱筱看了一下心电监护仪,“重度的低氧血症。”冯枳实则右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盯住他的变化,不行的话考虑给他插管,血氧饱和度上不去十分危险。”
林筱筱的意思是氧疗先保命,再考虑治疗。
冯枳实抬起头,“暂时先不忙插,他肺泡通气不足,我马上给他扎两针,疏通一下肺脉,昨天给他用的是清热化湿宣肺解毒的药,现在马上给他加紫雪散,晚上注意观察,看情况明天再调整用药。”
“虽然他的血氧还上不来,但其它指标是在慢慢向好。”
黄良木说了今天的今天的监护情况。
听了他们的话,林筱筱点了点头,对冯枳实说:“辛苦你,我要先下去了。”刚走了两步回头说:“我们刘副院长联合琼州医院等几家,发起了驰援我们的行动,估计你们的医院都会有人一起来。”
“真的!”
黄良木有些惊叹。
林筱筱点点头,“嗯,一共有76人。”
冯枳实停住了正在给银针消毒的手,说了句:“我同事前天跟我聊起过,不愧是刘副院长办的事。”他一直都很佩服刘子言的人品和魄力。
林筱筱没有坐电梯,沿着通道往急诊中心走去。
漫长的通道空无一人,走廊里难得的安静,“嚓嚓”的脚步声好似孤单的鼓点,透过走道的玻璃窗,外面路灯映照下水泥路显得冰冷、坚硬,落叶梧桐也委顿黯淡,整个院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生气。
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又似乎已经面目全非。
二楼转弯处,迎面遇到辛主任,极度疲惫的模样,他看到林筱筱,招呼道:“你这是要下诊室?”
他以为她是从上面的重症病房下来。
林筱筱迎上前,“是的,你是刚抢救完病人吗?”
她看见他是从急诊手术室那过来的。
“嗯,一个急性心梗的新冠病人,心脏骤停了,心脏复苏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抢救过来。”
辛主任的语气有些低沉,这种时候做医生的都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个病株对有基础病的人杀伤力很大,不是每次都救得回来。”林筱筱深有感触地宽慰。
辛主任叹了口气,“这场仗还有得打,你要注意休息,有体力才能有抵抗力。”
林筱筱从20号到医院已经4天,开始他觉得吴主任是照顾她才没让她去病房,毕竟门诊还有三班倒,病房只能是两班,而且常常拖班超过十二小时,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待在里面。可这女孩来的第一天,能力就让他耳目一新,每天十几二十小时的加班拖班,完全打乱了她的作息规律,使她的生活处于极度混乱状态,却也未曾见她腹诽心谤,还是意气风发给人一种满满的正能量,心里不由生出了些许怜惜。
林筱筱点了点头,挥手作别了辛主任,直接下楼去了诊室。
老远,听到前面的诊室里传来闹声,疾步走进去,只见一个女病人在冲着年伦发脾气:“我在家测的体温三十八度三,刚才护士测了是三十八度,比那些新冠病人的体温还高,你居然跟我说只是感冒!我直接怀疑你的能力,你们必须让我住院!立刻!马上!”
年伦还在耐心地给她解释:“董女士,你发烧是不假,但血象和肺部都没有问题,不适合留在这里治疗,回去吃药休息就行了。”
“凭什么不适合?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的才适合?有这么区别对待病人的吗?投诉!我要投诉你!”
这女病人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林筱筱一看这人气势汹汹,有些故意抬扛似的,两步站到了她面前,“这里是医院,不许闹!有问题好好讲。”
语气中透着威严。
林筱筱高出她大半个头,傲立着直接就给了她巨大的压迫感,可她又不想服软,拿过检查单递给林筱筱,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我三十八度的高烧,他开了几片药就想打发我,还说我只是普通的感冒。”
林筱筱认真看了一下化验单和胸片,对她说:“你坐下,把外衣解开,我再帮你检查一下。”
一番折腾后,林筱筱边收起听诊器边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不是怕自己得了新冠?”
女病人点点头。
“别紧张,如果你是新冠病人,三十八度以上的持续高烧,你早就咳喘得换不过气来了,或者是已经休克了。”
林筱筱故意顿了顿,才又一字一句地:“你来这里之前应该了解过,一旦患了****目前还没有什么特效药,抗生素基本失灵,住在医院也只是支持性治疗,主要靠自己扛过去,我刚才又给你检查了,你的运气好,得的确实只是流感,如果你坚持要住院,坚持要跟新冠病人混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有被别人传染****的准备,你知道楼上的病人是什么样子吗?”
女病人疑惑的仰起头看她,她淡然自若地:“病症轻一点的,呼吸不畅、乏力、咳不出来憋得脸色发紫,浑身冒冷汗;重一点的上呼吸机,或者切开脖子上的气管,把呼吸机的管子插进去帮助呼吸;再严重的话,就把胸腔打开,上人工心肺机,全身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把血液都抽出来,经过机器处理后再重新输回到身体里面……”
女病人听得目瞪口呆,她在对方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嗔目沉静地指着自己身上的防护服:“我们医生每天裹着这笨重的防护服,十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不拉的工作,为的是避免感染去消灭病菌,去尽力的挽救每一个病人!不把病菌消灭掉,包括你的家人、亲戚、朋友怎么敢出门?怎么恢复正常的生活?”
“我~”
女病人张口想分辩。
林筱筱转身不疾不徐地对年伦说:“年医生,刚才三楼15床的病人心脏骤停没有抢救过来,正好有床位空出来,这位女士要求入院的话,你可以收她入院。”
“不,不不!不要,我不是要住院,我是怕不住院会死掉,我回家,我拿药回家。”
女病人慌忙摆手,她在林筱筱一番话的攻击下,已经凌乱到无法正常表达。
年伦把处方签递给她,仍然好脾气的嘱咐道:“回家卧床休息,多喝点热水,尽量少出门。”
“哎,哎。”
女病人接过处方签仓惶跑开。
见病人跑远,“哈哈”,年伦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你还那么腹黑,看把人给吓的。”他估计自己要不是也学医的话,也得被林筱筱描述的那些个血腥画面给雷到。
林筱筱笑了笑,“她害怕自己得新冠,我只不过以毒攻毒而已。”
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这比给她说什么都来得直接而有效!
天,开始蒙蒙亮,微光从阴霾的晨雾中挣扎出来。
急诊中心短暂的安静了下来,林筱筱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前后左右地晃了晃脑袋,又向上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后消杀了手和手机。
打开手机微信,置顶的医院工作群里,季若水回复了丛珊送去的急诊疑似病人的检测结果。
季若水也被抽到了省疾控那边帮忙做核酸检测,他第一时间就会把中心医院急诊病人的检测结果发到工作群里,方便丛珊及时进行管理。
往下翻,昨晚12:56刘子言发的信息也静静地躺在那里:“傅天宸告诉我,25号将有6架飞机把燕京、津门、齐鲁、巴蜀等地540名医护人员和39.2吨救灾物资运送到江城,我通过燕京工作的同学联系,我们医疗队明天晚上到燕京,后天随燕京的医疗队一起到江城,江城那边安排接机。”
25号,也就是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