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错之有?”
刘琦微微一笑,将文书按到诸葛均手中,略带戏谑的反问道:“怎么,先生莫非不满意?”
诸葛均慌忙摇头,连道不敢。
要知道,这别驾可不是普通的官职,放在今天,就相当于高官的秘书。在出行时,可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称为别驾。
虽然别驾不掌军权,但时常与刺史接触,是刺史最为信赖的人物,地位显赫,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这别驾从事相对应的,便是诸葛均此刻极为尴尬的身份。
他现在名为刘备帐下军师,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正式官职,连个编外人员都算不上。
虽说在这乱世中,官职什么的都是虚名,但有证总要强过无证吧,更何况还是这么高级的官位,很难不让人动心思。
诸葛均心中当然也清楚,刘琦现在势弱,想要摆脱傀儡的身份,只能从现在开始逐步笼络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别驾从事,便是他拉拢自己的信号。
要说这等好事放在任何人身上,怕是早就跪下谢恩了。
可诸葛均毕竟是穿越者,心知这刘琦不但能力有限,而且阳寿不足,终究不是一个靠谱的主公。
更何况,刘皇叔对于自己同样是一片真心,改弦易辙这种事情,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使君,这似乎不太妥当吧......”诸葛均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委婉的推辞掉,“在下一介白丁,摇身一跃成别驾从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两汉时期,想要做官大致有两条途径,察举与征辟。
征辟,就是当地郡守或者刺史可以自行征召有才有德之人,辟选为自己属官。
而这察举么,则要高端一些,需要郡守、刺史举通过举孝廉、举茂才的方式,向朝廷举荐当地贤才,通过考察便可在当地为官,正式进入仕途。
而刘琦现在任命诸葛均为别驾从事,便是走了征辟的路子,这程序上虽然没问题,但他从一介白丁直接变成高级属官,确认有滥用私权的嫌疑,日后也给众人留下了把柄。
毕竟名声这种东西,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重要的。
而这边刘琦听到诸葛均回复后,似乎早有准备,又轻轻将文书推了过去:“先生若是怕旁人议论是非,大可不必担心。”
说完,他瞟了旁边的伊籍一眼。
伊籍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叔达,刘刺史在前些天,已经正式向举你为茂才。刘刺史刚上任,便将全荆州唯一名额给了你,你可莫要再推辞了。”
“什么!”
诸葛均大呼一声,脸上写满吃惊。
万万没想到,刘琦为了拉拢自己,竟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要知道,这举孝廉和举茂才,是要向朝廷上报的,含金量自然要比征辟更有分量。
而且因为是州里面举荐的,所以和孝廉相比,茂才的人数更少,重要性更高,名声更好!
整个大汉,只有三公和地方刺史、州牧才有资格举荐茂才,而且数量及其稀少,一年一州只能有一个名额。
换句话说,整个大汉朝,一年的茂才也不过二十多人。
虽然现在战火纷飞,大汉朝廷名存实亡,但该有的程序,还是一项不落的。
况且,现在曹操还未与刘琦正式开战,若是能通过此事缓和双方的矛盾,想来曹老板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刘琦计较。
所以说,诸葛均这个茂才身份,大概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他并不是很看重这些虚名,但还是那句话,在这个看重名声的时代,脑袋上的光环总是不嫌多的。
没想到刘琦刚上任,就将荆州唯一的名额给了自己,这份恩情,属实是有些沉重......
“明使君,这份恩情实在太大,在下无以为报。”
诸葛均不顾身上伤势,坚持给刘琦行了个大礼。
这边刘琦嘴角一咧,眉目间满是喜悦:“那先生可是答应了?”
诸葛均看着文书上鲜红的官印咬咬牙,还是缓缓将它推了回去:“多谢使君抬爱,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足以担此重任!”
这下子,轮到刘琦一脸尴尬了。
不对啊!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人活一生,不过是追名逐利,诸葛氏一族几辈子也没出过个像样的官,这等光宗耀祖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拒绝的!”
想起伊籍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刘琦眼神中递去询问的目光。
这边伊籍当然也是一脸懵逼,他本以为刚才诸葛均借故推辞只是客套,自己只要搬出举茂才一事,应该能让诸葛均松口。
却不曾想到这诸葛均竟然柴米油盐不进,面对这种诱惑都能把持的住。
伊籍轻咳两声,走到诸葛均身边,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悉数甩出:“叔达才华横溢,又何必如此自谦。如今荆州刚立新主,百废待兴,正是叔达大显身手之际,叔达不为名利,也要为这荆州百姓着想啊!”
毕竟是知识分子,说起话来一套接一套,直接把诸葛均驾到了道德制高点,仿佛他要是不答应,就害了这泱泱百姓。
不如就此转头刘琦,与刘备分道扬镳?反正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换主公不过是换份工作,几乎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偷袭柴桑、智取江夏、孤身入敌、堂上政变,出山后的经历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副副划过诸葛均眼前。
罢了,罢了!还是放不下啊!
去他娘的狗屁别驾,老子以后还要北伐曹贼,东讨十万,到时候别说别驾了,就是给个三公九卿,小爷还要掂量掂量呢!
诸葛均暗啐一声,脸上再没了犹豫:“多谢使君厚爱,只是这别驾一职,非我不愿,实不能也!”
“先生,这,这......”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诸葛均心一横,也就不给刘琦留面子了:“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刘皇叔对在下有三顾草庐之恩,在下此生只敢任其驱驰,绝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装模作样,诸葛均眼眶微红,眼角挤出几滴眼泪,伸出衣袖便开始擦拭。
“叔达大伤未愈,此事不如先就此打住,改日再议。”
伊籍见状,连忙拉起刘琦,给他使了个眼色。
“啊,对,对,对!”刘琦强颜欢笑,挤出一个笑,只是这笑脸估计比哭还要难看。
“不必改日了!”
只见赵云一把推开房门,让开身子,身后的刘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