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府>
两名道士打扮的人站在萧王府的大门前,不一会儿,一位精神矍铄的青壮年男子就走了出来,他看见大门口站着的两位道士,虽然年轻了点,但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听家中仆人说,两位道长能救小儿的命?”那人原来就是萧老王爷。
“是的,这是世子爷最后的活命机会。”
“快请进,快请进。”萧老王爷一听就赶紧将那两位道长迎到了家中,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无数大夫判了死刑,本来已不抱有任何希望,没想到来了两位道长说是能救他儿子的命,便一刻也怠慢不得。
萧钧枫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落羽在看见他的脸时,难掩眼中的悲伤,脚上轻飘飘的,寒霖在身后悄悄扶了一把。
三天前
寒霖带着阿落的命魂出现在落羽面前,落羽仿佛一个活死人般被吊在神树下,了无生机。寒霖将阿落的命魂交给了紫阳。紫阳看着阿落的命魂,愣了许久,不知不觉地眼前一片模糊,转身轻轻叹息想将这命魂注入神树内,落羽却开口说道:“师傅,把他交给我吧,我知道怎么做。”
落羽从阳人簿里已经看过那凡间男子的命格。那男子的七魄极好,其余两魂也没问题,就这命魂稍弱,寒霖曾跟他解释过:“命魂太弱,压不住其余两魂七魄,阴阳之间不协调,所以才会体弱多病,长此以往,就会有生命危险。”
曾经,落羽本想等那男子离世以后,直接让阿落完全顶替他,不曾想如今却只能将阿落的命魂与他替换,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只不过是落羽想让阿落以另一种方式留在这世上,以此来欺骗自己。
寒霖与落羽扮成道士出现在萧王府,他本不想将寒霖扯进来,奈何寒霖执意跟随,说是没有他,落羽完不成此事。
落羽吩咐老王爷屏退所有仆人,要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准踏入这别院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寒霖将阳人簿摊开,翻到萧钧枫那一页,拿出判官笔,将萧钧枫命魂那一栏勾画出来,随后念着口诀,用笔尖将那一行字从书中抽离出来,落羽见此,立即运用法术将萧钧枫的三魂七魄逼出体内,随后将阿落的命魂与萧钧枫的命魂调换,控制着三魂七魄重新注入萧钧枫的体内。三魂七魄进入体内以后,原本抽离出来的那行字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变化完全,寒霖用判官笔将那行字重新书写在阳人簿上,最后一笔完成,萧钧枫的脸上慢慢出现了血色。
落羽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与寒霖对上一眼,他们成功了。
“世子爷已无大碍。”落羽和寒霖一同走了出来,老王爷一听,不禁感叹这两位道长是神仙转世,连连道谢,说要重金酬谢。落羽没有搭理他,那老王爷一路将落羽两人送到大门口,落羽突然驻足,似乎是考量了一番,转过头来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
那老王爷有一些不解:“道长请讲。”
“向丞相府提亲。”这一条件一说出口,寒霖和老王爷都愣住了。
阿落和千灵若之间的相处,落羽曾瞧见过,他知道,阿落一直不回来,千灵若便会一直等阿落,阿落也不忍心千灵若如此孤苦一生吧。
萧老王爷自知自己儿子的命是两位道人所救,既然道长有如此请求,自然是要允诺的,更何况这于他,于整个王爷府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皇上下旨,丞相府与萧王府喜结秦晋之好,惊动了整个傅阳城,人人都说这萧钧枫命不久矣为何要祸害这丞相府的小姐。
今个儿这天气实在不好,千灵若着一身青衫,脸上毫无血色。近日,她为了阿落,茶饭不思,总是一个人往青云湖跑去,小沐担心她出事,会在后面悄悄跟随,每当千灵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青云湖的岸堤旁边时,小沐就会急的团团转,生怕千灵若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还记得第一次与阿落相遇,是在湖中,他巨大的身躯,明亮的眼睛,光滑的背脊,每一幕都深深地烙印在千灵若的心里,千灵若突然顿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突然,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投入了湖中。
湖面水花炸开,小沐大惊失色地冲过去:“小姐!”
这刺骨的湖水还是如当日一样,千灵若没有挣扎,她努力地屏住呼吸,睁开眼睛,希望能看见阿落的身影。
最后一口气用完时,千灵若只觉口中和鼻腔都被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在喉咙里蔓延开来。她开始意识涣散,朦胧之间看见远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向她游过来。
“阿落,是你吗?”千灵若无法张嘴说话,只能在心里这么期盼着,那团幻影越来越近,那的确是阿落的样子,是他原本的样子,不过他是透明的,没有眼睛,仿佛一个空壳。
那团幻影比阿落原本的体型要小很多。他游过来时,一股温暖的气体裹挟著千灵若,千灵若胸前的鲸鱼吊坠缓缓向上漂浮着,拖动着她,将她带上了岸。
千灵若没有清醒的意识,仿佛阿落就在她眼前,她努力地伸出手去抓住那仅有的虚无,但却是落了空,随后,体力不支,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在修养了几日以后,千灵若更是憔悴,父亲为了她,每日都守在门外,他的头上又添了几捋白发。
千灵若看着终日在门外的父亲,自知自己太过骄纵,没有顾及大局,也没有为父亲想过,失去女儿的痛苦。正所谓父母之恩,断指难还。千灵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泪如雨下,对着外面喊道:“父亲,女儿同意那门亲事。”
门外的身影停了下来,伫立了良久,随后,又慢慢地转过身去,叹息了一声。
出嫁前一天,千灵若着一身凤冠霞帔,在深夜,乘马车去了青云湖。小沐有点担心:“小姐......”
千灵若抬手打断了小沐的话:“小沐,你在马车上等我,我不会有事的。”
青云湖中间有一个亭子,千灵若站在亭子里,看着已经颓败的荷花:“阿落,明日我就要出嫁了。”千灵若曾无数次幻想过阿落在这青云湖上等她,再见他时,他一如往昔,用那双干净的眸子注视着自己,“我很想再看你一眼。”滴答,两滴泪掉落在栏杆上,这几个月以来,她每天都在青云湖边,愣愣地站一天,期待着能看见阿落,而每一次都在失望中回家。
“阿落,你在哪儿?你答应会回来看我,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阿落,你现在是不是更厉害了,所以太忙没有时间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可是......可是对不起,阿落,我不能等你了,对不起........”
“阿落,我好想再看你一眼,就最后一眼。”千灵若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哭了出来。
落羽站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幕,莫名酸楚,“都是傻子。”都说这世间最让人牵肠挂肚的只这一个情字,果真是如此啊。
落羽不忍心见千灵若如此,轻轻吹了一口气。一些气泡在空中缓缓飘向千灵若,千灵若注意到了这些气泡,心中一喜,伸出手想要接住这些气泡,那些气泡落到手上的一瞬间,就化为乌有。仔细看过去,千灵若才发现这些气泡里没有当初那些发着光的精灵,也没有温暖的感觉,只是冰冷的,转瞬即逝的气泡。一瞬间,千灵若面如死灰地盯着这些气泡,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在脸上滑落:我的阿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还记得当日和阿落一起看见别人的花轿,千灵若的确是从心底里替别人开心的,阿落还说想将她迎回家中,如今自己是这新娘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娶她的不是她心里的少年郎。
庞大的队伍从丞相府浩浩汤汤地向萧王府前进,一路上,全城的百姓几乎挤满了整条街道,丞相府与王爷府这两家的联姻,恐怕是除了皇家以外声势最大的一场婚礼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唢呐和锣鼓的声音,花轿从丞相府出发,经过城西的某条街道,吵吵闹闹的惊扰了某家成衣铺子的老板和丫头,那丫头着一身青衫:“掌柜的,今儿个可真热闹啊。”
老板正扒拉着手里的算盘:“那是,丞相府与王爷府接亲,能不热闹嘛。”说到接亲,那老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朝铺子里不起眼的角落瞄了一眼,那角落里虽隐蔽,但却留了一大块儿空间,就为了挂着的那一件嫁衣。
那小丫头也机灵:“掌柜的,这嫁衣挂了许久了,那公子还来取不?”
那件嫁衣本是鲜艳张扬的红色,如今因闲置太久已沾上了灰尘,不似刚做出来时那般吸引人。那老板不禁皱眉,毕竟那小公子出手阔绰,自己也不是什么无良商家,自然是希望他能来取走这嫁衣,不过从他走后快一年了,也不曾有消息:“会来的......”
千灵若浑浑噩噩地由喜婆搀着,经历一切繁琐的礼仪,最后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结束了一切吵闹。
门被推开,萧钧枫紧张地走了进来,身上的红色喜服称得他很是白净,一双漂亮的眸子从进门开始就将全部视线聚集在千灵若身上。
从小他因体弱多病从没有出过王爷府,更别提见过女子了,没想到自己身体刚好转,就要成亲,多多少少是很紧张地。千灵若盖着红盖头坐在床前,对于萧钧枫的到来,内心毫无波澜。
萧钧枫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拿起桌上的喜秤,走到千灵若面前,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头。
盖头下一张清冷的脸让萧钧枫觉得有一丝眼熟,同时也被千灵若的气质所吸引,不禁感叹道:“娘子好生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