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金瓶梅》,大伙儿想必都是会心一笑,没看过的,看过的,或者看过装作没看过的,都对这书三缄其口。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官方认定的秽书,是不道德的,而我们人,即使做了不道德的事,也往往要以最道德的理由去掩饰。
你看那秦桧杀死了岳飞,他不也说自己是为大宋的江山社稷着想,然后给岳飞罗织了一大堆罪名。
这么说,倒像是金瓶梅没啥不堪,是我们的心有点不堪。
无独有偶,一代伟人毛主席也说了:“《金瓶梅》是《红楼梦》的祖宗,”他还推荐省委书记级别以上的干部多读一读,就能了解明朝真实的历史。
能得到伟人认可,还给了这么高的评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过原著的人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说是淫秽书刊,但全书描写那些不堪入目的场面,不足百分之一,就这百分之一还有不少重复,如果《金瓶梅》删掉了近两万字,还有九十多万字描写社会生活;删掉四千多字,即可以公开发行。
像艳情小说《肉蒲团》和《灯草和尚》等,如果把艳情的描写删完以后,就什么都没了。
《金瓶梅》中那些香艳的细节,的确影响了这本书的传播,但如果因此,就把它归类为肮脏污秽的小说,又有点言过其实,假如将之禁毁,就有点泼脏水把孩子一块儿倒掉的感觉了。
这本小说之所以存在香艳的情节,恰好反映了王阳明心学兴起后,人们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了。
不过,由于明朝前期对于程朱理学那种变态的吹捧,把人们的欲望禁锢得太久了,以致于心学冲破这个类似蓄洪的堤坝后,一发不可收拾,太过于泛滥,产生了让黄宗羲称之为“天崩地解”的时代。
商品经济的发达,又促进了这个局面的恶化,世风以奢靡为荣,人情以放荡为快。
比如西门庆与王招宣的遗孀林太太偷情的时候,林家大门朱红匾上写着“节义堂”三个大字及“传家节操同松竹,报国勋功并斗山”的对联一副。
这是不是绝妙的讽刺?
堂堂一个官家的夫人,竟然沦落到和“四本之末”的商人鬼混,可见社会地位的固有排序在金钱的强大作用下,也名存实亡。
从单纯的文学价值来看,《金瓶梅》属于借树开花,抄袭过水浒传的情节,写潘金莲和女婿陈敬济的偷情情节,则是以《西厢记》为蓝本。
但是这一切都不违和,在逻辑上能够自洽,这就不得不佩服作者的高明之处了。
尤其是将《西厢记》那种唯美的爱情故事,主角换成潘金莲等人的时候,让我们感觉一丝滑稽之外,恐怕还有别的警醒意义。
《金瓶梅》中写道潘金莲非常渴望给西门庆生个孩子,为此她不惜吃药、拜佛,但就是不能如愿。可是,在与陈经济为数不多的偷情过程中却怀孕了。该有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的时候又有了,还要吃药堕胎。
你努力追求的得不到,你亲手种的恶之花却肯定让你收获毒瘤。
西门庆认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嘴上说着:“就是强奸了嫦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把一个商人暴发户的嘴脸描绘得淋漓尽致。
但回过头呢?西门庆就给修建寺院捐了巨款,又把这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给显示了出来。
或许,西门庆也深知自己的钱财来路不正,怕遭遇因果报应吧。
《金瓶梅》的作者没写到西门庆被清算,不过,他纵欲而亡后也算情理之中。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人物谢幕,应该很轰动才是,但书中却重点描写西门庆活着富贵的时候巴结他的朋友、伙计、女人都散了,至于西门庆,再没人提起他,如此轻描淡写却令人发指。
对于这种世风日下的局面,很多人给这个社会开过药方。
东林党先从阳明心学的泛滥着眼,东林党的领袖顾宪成评价:“不以孔子是非为是非,是王阳明思想的最具精华部分,同样也是最不足之处。”
因此,东林党着眼于重塑道德。
但从全书的结尾来看,作者认为东林党的道德重塑是没有效果的,从西门庆个人的结局来看,哪怕佛教的因果报应对人的约束也有限。
整个社会仍旧文恬武嬉,或许就会给外敌制造机会了,那些书中林林总总的丑恶人物,累计的万贯家财,都在金兵踏破汴京的时候,烟消云散。
这多像晚明江河日下,建州女真已经在关外虎视眈眈的历史情节,作者在对现实进行批判的同时,还对大明王朝的前途忧心忡忡。
前人说过这么段话,“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
因此,你如果言之凿凿得说《金瓶梅》是一部色情小说,那真是信口开河。
那《金瓶梅》这部小说又有哪些情节会让我们心生怜悯和畏惧呢?这就是我们这档节目的主旨,带领大家一起品读金瓶梅,剖析书中众生百态、社会风俗、世情冷暖。
除此之外,让大家思想格局提升的同时,还能了解书中呈现的真实晚明史。
我们肯定,通过这档节目,大家一定会收获满满,好,寒暄过后,进入正题,咱们先从这《金瓶梅》的一号男主角西门庆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