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谡目的渐显露

秦谡先是微笑,即便他已经看起来瘦得可怜,但依旧有着他的气度和涵养,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司姑娘肯来,便是小可的荣幸,快请坐。”

司萱见他那晃悠的样子,忙疾步过去扶他。“秦公子莫要客气,否则该是生分了。”

虽然本也生分,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方好意思去扶他坐下,总不能直白白表现出就怕他别是虚弱而死,就先给摔死了罢,看他坐稳了,司萱才安心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秦公子今日邀我到贵府,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秦谡那瘦得跟爪子似的手执起茶壶倒茶。“就是想起前晚与姑娘邂逅,觉得与姑娘十分投缘,便邀姑娘前来闲叙闲叙,就怕姑娘觉得唐突,好在姑娘非是扭捏之人,也让我这忐忑之心落下了。”

司萱看他手抖得厉害,生怕别把他自己给烫伤了,一会儿外伤加体弱,不是更加快了他一命呜呼的速度?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几乎是从他手里夺过了茶壶。“我来吧。”

倒好两杯茶后才想起他好像说了一大堆的话。“呃,秦公子,方才你说什么?”

她喧宾夺主从自己手里抢过茶壶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说什么都没在意,幸而秦谡是有涵养的人,只是微微笑道:“我说,我与姑娘一见如故。”

司萱抬眼看他。“我与公子的故友长得像?”

然而,再有涵养,也被她的话问住了,自己是这个意思么?自己是想表达哪怕刚与她认识,就如故人一般亲切,没想她竟真以为她跟自己哪个故友相像,秦谡消瘦,额上的青筋就特别明显,就见青筋跳凸,却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司萱恍然道:“难怪那晚公子与我说了许久的话,却是把我当作了朋友,只是公子这位朋友现在何处,能否约出来认识认识,我也好想见见跟我长得像的人呢。”

秦谡拢在袖里的手紧了紧,似再也保持不了风度,当下就说了一句类似咒她的话,说道:“已经故去了。”

“哦。”司萱有些遗憾,安慰道:“既已故去,公子也莫要难过了,你便把我当成曾经旧友,我不介意的。”

“多谢司姑娘好意。”秦谡说道:“我虽怀念故友,可斯人已去,我放在心里即可,是断不会把姑娘当成她的,我知司姑娘性情爽直,也正是这份爽直弥足珍贵,我希望与姑娘的相识和情谊,没有掺杂任何别的因素,方是我对姑娘的尊重,亦是珍惜与姑娘之间的情谊。”

自己和他实谈不上什么情谊,可肚子里有墨的人说话听着就是舒服,既然他说他珍惜自己爽直的性子,那自己便是也不想再装下去了,须知前天晚上跟他说话,为了显得自己有点文采,那可是搜肠刮肚的,司萱一下就笑了起来。“秦公子说的是,我这人吧,没别的好,就是性格爽朗。”说着就伸出手去,欲称兄道弟的拍他肩膀,然看他实在瘦弱不堪,怕自己把他给拍散架了,这又收回手来。“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事儿,尽管找我,只要我能做得到,绝不推辞。”

眼见着她朝自己伸手过来,秦谡的眼角不禁抽了抽,好在她又缩了回去,只是,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虽然早有预料她一直在装,可骤然变化太大,着实让自己有些难适应,只好利用自己体弱,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心里的不适。

哎呀,真是个弱公子,司萱心里腹诽,却是连忙将茶递上去。“秦公子,快喝口茶润润嗓。”

秦谡接过,啜了一口后,仿佛才适应了她的转变。“多谢。”拿眼看向桌上的茶点,说道:“司姑娘,这是鲜花糕,取自新鲜的玫瑰花瓣入料,清香宜口,你尝尝,可还喜欢。”

司萱拿了一块放在嘴里,果如他说的一样,入口就有一股鲜花的香味溢满嘴里,清甜不腻,非常好吃,当即赞道:“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鲜花做的糕点呢。”

说话时糕点渣子喷得横飞,还落了些到茶水里,秦谡胸口起伏着,心道好没教养,食不言寝不语,吃东西的时候怎么能说话呢,却是强撑着笑容。“姑娘既喜欢,就多吃一点。”

那碟子里也就还有三块,司萱心想能多吃到哪里去,可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诚实的,又拿起一块。“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谡保持着笑容。“司萱姑娘不用客气,不够还有。”

有不早说,还以为他小气就给这么几个呢,想着连城和易初肯定也没吃过,司萱当下道:“那一会儿我能带走些吗?”

本是礼貌的客套话,她还真是不客气呢,秦谡的呼吸都粗了。“当然。”

司萱是不把几个鲜花糕吃完是不罢休的,看她这么能吃,秦谡想,自己算是找对了路子,于是一边看她吃,一边说道:“都说蜀地人善饮食烹饪,蜀地的菜食也是名扬四海,恰巧府上来了位蜀地的厨子,司姑娘若是肯赏脸,晌午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好哇好哇。”有川蜀专门来的厨子做菜,司萱怎么可能不赏脸!是巴不得留下来吃顿大餐,毕竟手头紧,家里好几天都没开荤了。“那中午都吃些什么?”

她真是一点做客的觉悟都没有,哪有直接问主人家安排吃什么的道理,秦谡出生皇家,自然从小就把礼数看得极为重要,强忍着她这种一点教养都没有的样子,却是生生憋出两声咳嗽来,司萱赶紧把茶杯递过去。“秦公子,快喝口水。”

看着茶杯里水面上浮着的糕点渣沫,秦谡哪里喝得下,咳得愈发凶了,司萱只得站起来为他抚背。“秦公子,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说那么多话的。”

说话时,她嘴里的糕点渣子喷了秦谡一肩头,秦谡恶寒不止,只想她离自己远点儿,大口呼吸,急急缓过气来,忙道:“不必姑娘费神,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姑娘快请坐下吧。”

见她转身回座,秦谡忙不迭拍掉自己肩头的渣子,状似平常的说道:“司姑娘,将将你问我中午吃什么,那你想吃什么,我也好着人去准备。”

司萱眼睛一亮,说道:“听闻川蜀的辣子鸡十分有名,还有什么毛血旺,麻婆豆腐的,不知府上的厨子能不能做?”

秦谡微微抬眼。“听见司姑娘点名要的菜了么?”

站在一旁的小厮福寿立马道:“小的这就去后厨让人准备。”

有钱果然不一样啊,想吃什么有什么,司萱想着中午要打牙祭了,就美滋滋笑得合不拢嘴。“如此,真是谢谢秦公子招待了。”

“我邀姑娘前来,便是想与姑娘结交。”秦谡说道:“还望姑娘不要见外才好。”

他说要自己不见外的,那自己就真不客气了,省得他撑不了几天就死了,与他相交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是以,司萱觉得该抓紧时间。“秦公子,既然你让我不要客气,那我有一点儿小忙,不知你可愿帮我?”

还真是给了梯子就往上爬,秦谡好脾气的问:“姑娘尽管开口。”

司萱正了正坐姿,想了想该怎样表达自己想赚钱的目的,可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些委婉一点的说词,终是放弃,直接道:“不瞒秦公子,我来临安城不久,赁下屋子后,我手头上就有些紧了,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在临安城立足,而秦公子是皇亲国戚,又是百年世家,我寻思着秦公子可否介绍些赚钱的门路给我?”

“小可不才,虽只是一个世子,但到底百年世家,祖上也累积了不少财富,祖上更是在圣眷正浓时,揽下了江南一带至皇城的漕运,长年下来,在沿路各个地方,也都有了一些生意,司姑娘所说的于小可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秦谡故意说道,仿佛就是在等她提出这个要求而已。

掌管漕运,各个地方还都有生意,看来不是一般的有钱啊,司萱眼中放光。“秦公子,不知你具体都是做些什么生意,可否透露一些,我也好知道今后该做些什么。”

秦谡说道:“说来,不过是把南方的东西运到北方来,再把北边的东西运到南方去,这样一来,北边不产的东西从南方运过来,便有了市场,而南方不产的东西由北边运过去,也不愁卖不掉,自然就有利可图了。”

哎呀,自己真是蠢,这么简单的赚钱方法都想不到,还巴巴的希望他给自己门路,他现在确实给自己门路了,可自己哪里需要,自己是修仙之人,能御剑飞行,别说南方北边,就算天南地北的东西自己都能找来,毕竟飞可比在水上划船快得多!

只是,这御剑飞行么有个缺点,就是能带的东西太少了,而且自己法力有限,飞得也不快,如果有离焰帮忙的话,以他的速度,即便带的东西不多,但胜在快呀,一天多跑几趟,带的东西不就多了?

大不了自己出这主意,和离焰搭伙赚钱,想来离焰也是不会拒绝的,司萱思忖着,就听秦谡问:“司姑娘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司萱回过神来,找借口推拒。“我在想我还是不麻烦秦公子了,说到底我也是个女子,外出做生意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不要了。”

你哪里就是那种要脸面的人了?秦谡心忖,说道:“我想着将临安城里的陶记香铺交由姑娘打理,来往的客人都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丝毫不会影响姑娘的声誉。”

自己是在乎声誉的人么?还赶着要自己去他那里谋生了,司萱都后悔问他赚钱的门路了,既然现在知道了赚钱的方法,那万万是不会去的了,自己有时候还得捉妖抓鬼呢,哪有时间整天都守在一间铺面里,尴尬的笑着说道:“可是我不会做生意,怕把公子店里的招牌给砸了,这不就影响了公子与我之间的情谊么。”

“一间铺子算不得什么,权当我送给司姑娘的礼物好了。”秦谡说道:“只是姑娘性子爽朗,当是受不了在商铺里的拘束,是我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司萱觉得他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还算了解自己。“秦公子也是一番好意,是我自己不习惯老待在一个地方,我这人,就像公子说的那样,最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了。”

“姑娘本性纯真,正是我所欣赏的地方。”秦谡看向她。“我冒昧的问一句,姑娘可有婚配?”

“啊?”司萱一时没反应过来,活了这几十年,还没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居然会觉得有些脸红,可自己与师兄在百家巷里扮的就是夫妻,难道他派去的人都没问问?

秦谡低下了头,似乎不好意思。“小可是问,姑娘可否婚配?”

他再次问了一遍,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与师兄是夫妻,虽只是假扮的,不过,他会问自己,当不是那种喜欢调查的人,司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时候,秦谡抬头。“若姑娘未有婚配,能否考虑小可?”

“哈?”司萱还在想到底是骗他呢,还是骗他呢,然他突然这句话着实把自己惊得不轻,脱口道:“公子不是说活不过三十吗,怎么会想着要娶亲?这,这不是害人么。”

“哎。”秦谡叹口气。“正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想要成亲,否则,这偌大的家业该交到谁的手上,如能在死前得个一儿半女,我便是死也瞑目了,如若不能,我也就认命了。”

这一瞬,司萱的心里不淡定了,他原来是怕没人继承他的家业呀。“只是,公子家世显赫,即便活不了多久,也会有大把的姑娘愿意嫁给你,你何必,何必......”

后面的话没说完,想来他也能懂,自己是想说自己无才无貌,他是看上自己哪儿了,就听他说:“是,就冲着我这份家业,临安城便有无数女子愿意与我成婚,可是,那些女子都只是为了我的家产而来,并非真心待我,且没有一个能让我动心的,司姑娘,说句冒犯的话,我虽与姑娘相识不久,却感觉与姑娘认识了许多年一样,与姑娘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我本就活不了太久了,如果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我唯一的心愿了,而且,我的这份家业留给别人,不如留给我喜欢的人,这样,我才不会觉得不甘和遗憾。”

自己真的是很想要钱啊,他就在自己面前提什么家业家业的,真是讨厌!可他的那份家业着实是让人眼馋,如果自己能得到他的家业,以后重建师门,还怕没钱么?!

好笑的是,他说愿意嫁给他的女子都是为了他的家业,他又说他喜欢自己,难道就是他觉得喜欢,自己便不是为了他的家业么?

如果真跟他成婚,自己可是比那些女子更觊觎他的家业,巴不得他早点死,好早些得到他的财产,一想到这儿,司萱不由看向他,那面黄肌瘦,弱柳扶风的模样,真真是活不了多久了,只要自己嫁给他,那他的家业定然很快就会落到自己手里。

此时,司萱犹豫了。“秦公子今日之言,容我想想。”

秦谡嘴角一牵。“还请姑娘莫要让小可失望。”